对于笑笑的这些药坤一直看得很重要。尽管笑笑说这些药他们这里的人可能承受不了,但好用他是亲眼看过的。三天伤风就完全康复了,这在他们这儿来说是个奇迹。“给我装着,我会跟祭祀说。”
丁笑点头:“这个瓶子里是酒精,擦洗伤口可以消毒。跟给你用过的酒精棉就是这个东西泡的。这个是吃了可以不让伤口溃烂的药。不过一次只能吃一粒。”即便以最小剂量来说丁笑也不敢打包票,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替代的药物,可以不要吃。”
坤慎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把东西放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两个人赶紧出了家门。
自从跟葛中成亲之后,原来祭祀的家就被当成了真正的“诊所”,以及学医者们的“教室”。而祭祀则搬到了葛中的宅子去住,所以现在有了重伤号,倒也方便了一些。
此时院子外面已经围了很多人,大家伙儿一个个神经紧张,脸上全是担忧,人虽然多却可以算得上极其安静。很多人都用左手捂着心脏的为止,默默地祈祷着。
丁笑被周围的氛围所感染了。心里酸涩很是不舒服,胸口再一次觉得发闷。不过他承认比起上一次鹏甲伯伯受伤,自己的情绪要轻松了一些,亲疏有别这种事是无可厚非的。“坤,我想进去看看,还有那些东西……”
坤点头,用眼神的方式让众人自动散开了一条道路,带着小小进了院子。
而此时丁笑也没心情去感慨自家黑老虎有多威武雄壮,打进了院儿,他就闻到了一股特别刺鼻的血腥味儿。扭头看了看坤,这家伙果然眉头深锁着。看来事情一定很严重了。
祭祀此时正在忙着治疗两位重伤号。而同行的另外九个人也都各有伤况,好在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现在绿熙正满脸紧张地给那几个人包扎着。尽管包扎得不怎么漂亮,好歹也是个帮手。
丁笑和坤进屋的时候祭祀并没有空瞧他们一眼,因为井虎的伤势太严重,整个心口被锯齿兽的利爪给抓开了三道伤口。最深的一道弄断了两根肋骨,而其中一根断骨正好向内扎了进去,到底是刺到了哪里现在还没办法弄清楚。但祭祀已经知道井虎是肯定救不活了,但只要还有呼吸,她就不允许自己放弃。于是不停地在伤口上撒着止血的药粉,又让葛中喂给井虎止疼的药剂。可血仍旧在不时地外渗。看起来之前血也凝固过,却因为活动让伤口又一次裂开了。棕黄色的虎毛现在已经被血染成了黑色。
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后背上被撕掉了一大块肉,也流了很多的血,但比起井虎不知道伤了什么内脏,他已经好得太多了。此时鹏甲正亲自给他用消毒的药粉给他清洗着伤口,伤口附近的虎毛已经被刮掉了,情况看起来更加惨烈。
丁笑从来没看过这么重的伤,而且这种伤还是出现在兽形的雄性身上。他的手不自主地有些发抖,想帮忙,却又觉得不敢乱动一分,生怕自己动一动就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坤扶了一下伴侣的肩膀,然后来到祭祀身边。他很清楚井虎是救不了了,其实所有知道情况的人也都清楚这一点。方才在院子里看到井虎的伴侣还有两个女儿都哭晕了过去,他就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了。“祭祀,我家还有一颗千年根,有用吗?”
祭祀摇头:“没用。内脏不知道伤到哪个了。”
听着祭祀沙哑的嗓音,想必也是一股急火攻了上来,心里正难受得紧。刚想说让坤帮忙处理介的伤口,就听到井虎痛苦地吼了一声。然后扬起头从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紧跟着整个兽形就堆了下去。葛中手里的药碗因为井虎仰头的动作装掉到了地上。
丁笑看到这一幕,眼前突然一阵发黑。倒退了两步正好靠在墙上,就觉得一股冷从脚后跟一直蹿到了头顶心。
果然正如丁笑所想的那样,井虎在吐出口血之后就过世了。听到祭祀宣布这个消息,院外立刻传来了痛哭之声。不光是井虎的亲人和朋友,所有村民都难过得掉下了眼泪。
生命对兽人们来说是最最珍贵的。如此意外而惨烈地离世,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也不忍看到的。
祭祀似乎已经看惯了生死,表面上没有任何触动的样子。跟葛中和峰交代了几句,马上就亲自处理起了介的伤势。而实际上,她严重的难过是那么的明显。
喝过麻醉药汁的介此时已经没了知觉,用消毒药水冲洗过后的伤口边缘有些发白。但创伤面太大,完全没有东西可以进行缝合,又不能让伤口暴露在空气当中,祭祀赶紧找来了干净的麻布条进行包扎。
当介的情况略微稳定了下来,村民们都陆陆续续回了家。井虎的遗体在鹏甲和坤的协助下先被送回了家。按照翼虎族的习俗,死后的族人会被安排在山顶火葬,而这一夜是井虎的家人跟他最后的相处时间了。尽管故去的人已经不再有知觉。
被阿爸送回家的丁笑眼睛酸涩发疼,直到坤回来推开门,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掉泪。
坤赶紧把笑笑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抚着伴侣的后背:“不用怕,没事的。”
这并不是丁笑第一次面对死亡,而井虎与他也只有几面只缘,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可看着一个强大的雄性在自己面前死得如此痛苦凄惨,他就难以抑制地浑身发冷。“坤,森林其实很可怕对吧?”原始森林,生活着数不清种类的动物。自己所见的就是那些样被当做食物的野兽。而更多的,则是他所不知道的危险。在兽人们一野兽为食的时候,野兽何尝不把兽人们当做一种美味?也许是坤的强悍和短暂的兽世生活让他忽略了森林的可怕,而当事实突然出现在面前时,他没有办法立刻镇静。
坤如实回答:“很危险,但不可怕。他们去了不应该去的地方。”经过询问他才知道井虎和介他们为了捕捉到更加珍贵的兽皮和兽肉靠近了死亡山谷。在那附近会碰到锯齿兽也就不奇怪了。而从那么远的地方还能留着一口气回来看一眼家人。井虎的确是一位强悍的雄性。但坤并不觉得凭着强大的能力就可以去挑战森林的规则。
丁笑把耳朵贴在坤的胸口,贴着伴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心情逐渐安稳了下来。“森林里有很多不该去的地方吗?”
坤点头:“每一块陆地都有兽人不应该靠近的地方。就比如青森的死亡山谷。赤峦的火湖,银沙的雪山,褐峰的枯骨林。就连碧水中也有几个天鱼族无法靠近的地方。所有的兽人都不应该接近这些地方,甚至是边缘都不应该。”
“但总有人想去挑战一下对吗?”丁笑问道。
坤回答:“对。但我绝对不会那么做。”
丁笑叹了口气:“我想把我这些药都告诉祭祀,把东西也都留给她用了。其实用粮食酿酒之后经过提纯就可以得到究竟,不过我不会,但以后一定要研究一下。这个比消毒药粉更纯粹一些。那盒消炎药还是得预备着。介的伤口面积太大了,要是喝了药还高烧不退,危险的时候跟祭祀商量一下,让他吃一片也许能顶过去。”反正他看了介现在的情形,感觉很不乐观。
坤揉了揉笑笑的头顶:“都听你的。反正吃下去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丁笑苦笑。天知道这个兽人是不是对抗生素过敏啊!不过意雄性的体积和身体素质,这一小片罗红霉素的话……的确是不可能比现在更糟糕了。
第二天,几乎全村人都参加了井虎的葬礼。
站在人群后面,抬头仰望着直升云霄的烟尘,空气中的焦味儿让丁笑的胃比刚吃完泡椒牛筋之后更加难受。而连同昨夜和今早,他已经有两顿没有吃了。坚持到最后匆匆下了山,回到家丁笑就跑到院子里呕了好几次。不过胃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自然就什么都没吐出来。
琼阿爸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儿子扶着院墙在那儿呕,吓得赶紧跑了过去。“笑笑,你咋了?犯恶心?”
丁笑摇头:“阿爸,给我口水。”
琼赶紧进厨房给儿子倒了杯温水送过来:“快喝一口。咋了这是?”
丁笑苦笑了一下。他并不是觉得恶心,而是觉得难受。虽然没有看见火化的过程的,但在人群后面看到的烟尘和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也已经足够了。那让他想起了亲手送爸爸进火葬场,再在小门外等着接过骨灰盒的那一幕。那时候自己身边好像只有丁俊一个人,而当时自己甚至都没记住这位堂哥叫什么。
心很难受,丁笑觉得有一股难说出来的东西闷在五脏六腑当中。这种感觉他并不是第一次有,但现在他至少知道该如何调节。“觉得难过,心里不舒服,胃里就翻腾了。昨天我不是吃那牛筋吃多了么。”他在考虑要不要吃一粒调节神经的药来镇静一下。
琼叹了口气:“傻孩子,这样的是在咱们这里不少见。只是这一次有些不值得。放心吧,坤是最聪明的孩子,他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丁笑点了点头:“进屋再说吧。外面怪冷的。”看着阿爸脸上的担忧和心疼,那种不舒服立刻就减轻了不少。也许自己来到这里,是比看一辈子心理医生都要更彻底的救赎吧。
作者有话要说:欢脱之后就素沉重鸟!所以说,有很多时候,人不要挑战自然的规则哇,很危险的哇!
☆、意外的调料
意外的调料
丁笑的消炎药并没有派上用场,介的伤势虽然不轻,但没有伤及内在,加上祭祀的消毒药粉的确十分有效,所以虽然后来也发了高烧,却在喝了药之后退了热。其他的感染症状也没有出现。就是半个月后才能恢复人形,这让他的伴侣恬担心了好久。
村子里因为井虎的离开而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就连小幼崽们也都不再在运动器材附近笑闹,一些雄性的小幼崽开始将这些题材真正当成了锻炼体力的工具。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似的,让人看上去就有股子向上的劲头。倒是让大人们的心情好了不少。
为了让伤患能得到更好的滋养,祭祀跟丁笑在一起研究了一下,利用几种养血温补的药材做了集中汤,并以祭祀的名义去教了介的伴侣恬。当然草药都是祭祀友情提供的。弄得介和恬既感动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