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怕啊!”公爵夫人还在抒发她内心的震惊和惶恐,海伦搀扶着母亲,让她在软椅上休息。
“这些孩子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阿琳娜依旧有些惊惧的说着,她那张并不丰腴的小脸上还保留着一种介于恐慌和疼惜之类的神情。
六点的时候,家庭医生出来了,门没有再紧紧的关闭着,但从海伦的视线那里,依旧看不到什么。
阿纳托利聆听着医生的嘱咐,牢记着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直到家庭医生离开。
“阿纳托利,他怎么样?”
尽管海伦不喜欢那位上尉,但她依旧问了一句。
“现在暂时没事了,医生说只要静养,以及按时换药就好了。”
海伦点了点头。面前的阿纳托利犹豫了一下,然后上前看着公爵夫人,说:“妈妈,我有个事儿想和您商量。”
“你说吧,孩子。”
“就是费佳,我希望在他养伤这段时期,能够留在我们家。”
“那他的家人……”
“就是因为他的家人。”阿纳托利轻轻地打断了母亲的话语,他瞧着对方,灰绿色的眼睛里有着真挚的神情。
“他不想让她们知道,怕她们担心。”
“如果你们早点有这个意识的话,就不要弄这场决斗。”阿琳娜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着,她知道多罗霍夫有一个年老的母亲和一个驼背的姐姐,尽管他可能是个混账,但对于他的家人,他始终是个孝顺的孩子。
“妈妈。”阿纳托利皱眉说着,示意他的母亲不要再说下去了。
“好吧,我不说了,去照顾他吧,儿子,好好照顾他。”阿琳娜上前吻了吻阿纳托利的脸颊。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都告诉我。”
“谢谢您,妈妈。”
就这样,多罗霍夫在瓦西里公爵家里住了下来。海伦在第二天去探望了那个年轻人,他的胳膊被子弹打伤了,而左腿也扭到了,现在完全是个行动不便的人,但他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气息可始终在倔强的反驳着这一个事实。
“海伦,你过来陪多罗霍夫说会儿话,我得去爸爸那里走一趟。”阿纳托利眨了眨眼睛。
“好的,阿纳托利。”
“您好,公爵小姐,请原谅我现在无法对您表现我的友好和敬意。”多罗霍夫轻松的说着,他嗓音带着一点儿沙哑,说话的时候却透着一股自信,那让他看上去确实很迷人。
“没关系,多罗霍夫上尉。”海伦并不介意,她往前走近了一点,问道:“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多罗霍夫用一个愉快的调子重复了一遍,然后瞧了瞧他被吊起来的胳膊和大腿,做了个鬼脸。
“说实话,小姐,并不是很好,但也不会很糟糕,起码我还活着。”男人说到后面还吹了一声口哨,类似于感谢上帝之类的。
海伦微微拧起了眉毛,不过很快的又放松下来。但多罗霍夫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动作。
“您似乎不喜欢我啊,公爵小姐,我做了什么事儿惹您不高兴了吗?”
“没有。”海伦有些防备地回答。她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这样问,或者说,他这问题,尽管那是真的,但依旧让她措不及手。
“您可以不用假装,公爵小姐,这世上有多少人喜欢我,就有多少人不喜欢我,您大可以诚实的告诉我,因为我完全不会介意。这样,您也不用委屈自己。”
海伦有些讶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张了张嘴,但一时之间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接下去。
“好吧,我这人通常比较直率,或者说,不太适应这个社会的一些规则,如果我刚才的话让您觉得被冒犯了,那么我道歉。”多罗霍夫耸了耸肩膀,他的语调是漫不经心的,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位女性,而是任何一个人一样。
老实说,在讶异和不适之后,海伦甚至有些喜欢这个年轻人了,至少他不古板,虽然也不讨喜。
“我不了解您,上尉。”海伦斟酌地说道。多罗霍夫挑了挑眉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不能评价您这个人怎么样。但是,对于您和罗果夫妻子的事情,我不喜欢,甚至是反感的,但这是您私人的事情,我不能说什么,只是若您要问我的感受的话,鉴于您说的,您是个直率的人,那么我也诚实的告诉您,我十分的不赞同您的做法。”
海伦大胆的说着,这些闷在心里的话,好像一下子倒了出去,她心里觉得爽快多了,但面对男人的打量,还是有些忐忑。
“还有呢?”
海伦小心的观察着多罗霍夫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生气,甚至还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决斗的事情,那很愚蠢。”她低低的说着,在海伦说到决斗这个字眼的时候,多罗霍夫那漫不经心的表情终于收敛了起来,甚至是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愚蠢?”他重复了一遍,类似于嘟囔,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把这句话听进去了。
海伦瞧着对方,看到他那双蓝眼睛里第一次闪现着一种叫做认真的神色。
“是的,那个人死了,而您受了重伤。”海伦冷静的说着,她谈论死亡的时候已经不再颤抖了。
☆、第 63 章
多罗霍夫用没有受伤的手抚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他那漂亮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微微翘了翘,他看着海伦,看着对方灰绿色的眼睛,说:“您不觉得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吗?”
“上帝。”他的左手在床沿上打着节拍,像是在认同他自己的话语一样。
“上帝总是站在正义的一边,所以他死了,而我活着。如果这事儿我是错误的,那么现在应该是我躺进坟墓里,我们也不会在这儿争辩这种问题了。”
“那只是侥幸!”海伦说着,然而,那个手脚不便的男人却用一种锐利的眼神盯着她。
“您怎么能说是侥幸呢?女士,这是对我的侮辱,我是一个军人,从不靠侥幸活下来。若是靠侥幸,我早就在战场上死了千百万次了。”他重重的说着,海伦觉得呼吸有些艰难,因为战争这个话题。
“我很抱歉,但是,”她看着对方,态度并没有放软。“因为这场决斗,有个人死了,不是在战场上,而是为了这种事情,国家很有可能损失了一个士兵,对军人来说,对国家来说,难道不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吗?”
“可那是荣誉,小姐,荣誉,您懂吗?”
多罗霍夫用一种严肃的表情看着海伦,他的话语和表情都透露着一种,您怎么懂的那种东西,因为您是个女人,只会说些漂亮甜蜜的话,高高兴兴的参加舞会,用折扇捂着您甜蜜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