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的火把亮的刺目,隐隐的有刀剑喊杀之声传来,颜景白声音沙哑的问道:“对方有多少人?清楚吗?”
方应看沉声道:“不下两千。”
福全儿倒吸一口冷气,一下子瘫软在地。
颜景白闭了闭眼,将所有的惊怕藏在眸底,迅速的思考起来。
离开真定的时候,因为急着赶路,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开封,所以两千的禁军都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此时他的身边只留了五百从龙卫。
原以为,不会出事的,就算再遇到刺客有从龙卫在也不会有多大的困难,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半路冒出来一个金人!
两千金人啊,还是金人的正规军队,就算禁卫军全在这恐怕也是打不过的。
此刻他要是再想不明白就是傻子了,金人军队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宋朝境内,埋伏在他回京的必经之路上,必定是有人与他们勾结。而这个勾结之人地位肯定也不低,至少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颜景白张眸,犀利的视线落在对面之人那张俊朗的面容上,心中刚刚升起的猜疑又骤然熄灭,不会是他,自己的这趟北上之行由他全权负责,若是他稍有差池,对方绝对落不了好。
匆匆忙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从龙卫单膝下跪,大声禀报道:“陛下!请陛下迅速撤离,金人攻击甚猛,弟兄们顶不住了!”
“官、官家......”福全儿紧紧地握着颜景白的衣摆,浑身都在战栗着。
颜景白沉默,漆黑的眸子接着火光望向厮杀惨烈的战场。
最终,他一挥衣袖,断然喝道:“突围,撤离!”
那名从龙卫目光坚毅,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大步离开。
颜景白知道,这人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官家放心,应看定会护得你的安危。”他罕见的没有演戏,而是发自内心的许了一个承诺,毕竟若是皇帝出事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
火光掩映下,杀声震天。
从龙卫是冷血一手训练出来的,武力值之高在禁军数倍之上,就是现在与金人相斗也能达到以一博一的地步,要知道以前在战场上宋人与金人的死亡比例都是8:1的。
可以说,从龙卫是大宋精锐中的精锐,是颜景白一手组建的,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由他一个一个亲自筛选,只忠心与他一人的精兵。
五百人啊,就这么一下子舍出去,他心痛至极!却又不得不如此!
否则死的就是他!
他终究是自私的!
“杀死大宋皇帝!”
“取宋帝首级者赏钱万贯,封千户侯!”
“马车之内便是宋朝皇帝,射箭,杀了他!”
......
杀气腾腾的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颜景白心惊胆颤,后背冷汗刷刷直冒。
车门被人一下子推开,吓得他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
方应看告了一声罪,然后拉起他就往外走,边走边道:“马车的目标太明显了,还请官家和我们一起骑马而行。”
夜风呜咽,带来阵阵血腥味。颜景白脚步踉跄,几乎是有些狼狈的被对方拉着疾行。
借着火光,他迅速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兵甲森然,手持利刃,只有不到百人了......
他狠狠闭眼,掩去眸底逐渐涌上的涩意......
“官家,请官家脱下外袍。”方应看冷静的声音响起。
颜景白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方应看给了他一件普通士兵的衣衫,然后将他脱下的常服扔给了一旁候着的年轻士兵。
颜景白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他的用意了,望着那个士兵披上他的衣服钻进马车,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开口说上哪怕一个字。
不到一百的人再次兵分两路,一半人手两只火把护着马车离开,另一半护着颜景白摸黑走向了另一条小路。
颜景白紧紧地裹着一件披风,屁股被颠得生疼,可他却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他从没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过,庆幸自己因为演古装戏的缘故而习得一手好马术,否则此刻会更加的艰难。
后面的喊杀之声已经渐渐听不到了,四周一片安静,只剩下阵阵马蹄之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色开始西斜,周围茂密的树木让一行人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颜景白拉着缰绳小跑几步,走在方应看的身边,他轻咳一声问道:“这里是何处?”
方应看摇头苦笑,“不知,仓促之间拐了一条小道,哪知道具体是何处,但我们一直都是往南走的。”
颜景白皱了皱眉,再次沉默下来。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连一些虫鸣鸟叫都消失了了声响。
颜景白觉得不安,胸口心脏迅速地跳动着。
“轰!”刺目的红光亮起,一个又一个汇成一道火龙将颜景白诸人团团围住。
“保护官家!”随着方应看的一声令下,几十从龙卫拔刀在手将颜景白紧紧地护在中间。
踏踏的马蹄声清晰的传来,一声轻咳之后,锦衣华服的青年在一队士兵的簇拥下出现在他们面前。
青年的面貌还算俊朗,只是他的眼神却很骇人,望着颜景白的样子似乎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大宋皇帝!”他轻嗤一声:“咱们又见面了,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颜景白淡淡道:“祸害总是不那么容易死的。”
“呵!”完颜宗峻冷笑:“已经死到临头了竟还这么硬气,我倒是有点佩服你了,就是不知等我的刀砍下你的头颅的时候,你还能不能这么坦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