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岩扫了他一眼,嘴角挑起一丝,“你也少拿那些冠冕堂皇的屁话来晃点我,老狐狸不就是想给你家两位少爷树一个活靶子么。”
温浩早知道重岩心思通透,见他这样说也不反驳,忍着一肚子气耐心地劝他,“虽然是这么说,但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重岩才不会领这个人情,“上战场当炮灰的机会?我谢谢你全家,这么好的机会你们自己玩去吧,老子不奉陪。”
温浩拿他没办法,摇摇头说:“你也不用跟我置气,如今这好机会你想抢都不一定抢的走了。我都替你可惜。”
重岩假作不知,“好机会被谁抢走了?”
温浩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他看。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个比较正式的场合,李老爷子走在当中,身旁一位清秀少年扶着他的胳膊,西装领结,衬得一张小脸精致可爱。重岩忍不住笑了一下,心说果然人靠衣装,前些天海青天发来的照片上李彦清还没这么光鲜呢。也不知他那个聪明的过了头的老娘看到他这个样子,会不会高兴的哭起来。
温浩有些惋惜地说:“老爷子现在到哪儿都带着他。看见没有,这才叫做认祖归宗呢。”
“认吧,”重岩笑的开心,“求仁得仁么。”
温浩倒有些诧异了,“你不介意?”
重岩反问他,“介意什么?”
温浩含蓄地说:“李家的产业可不止面上那点儿东西。”
重岩上辈子当了一头笨驴,给李家拉了那么多年的磨,李家的产业哪里还用别人提醒。听见温浩这种挑拨离间的话也不在意,“我现在又不是吃不上饭,用得着跑去看谁的脸色吗?再说你家老狐狸不是正在抬举照片上那位?我干吗去吃力不讨好?”他又不傻,好不容易让李家两位少爷跟李彦清搅和到一起去,他巴不得站在一边看热闹呢,傻了才会往前凑。
温浩被他堵的也没词了,重岩不贪图李家的金钱权势,对李承运表现出来的所谓父子感情也全然不在意,所谓无欲则刚,温浩还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来诱惑他,最后只得口不对心地说了句,“不管以后做什么,总要有家族支持才好啊。”
重岩不接这话茬。
温浩叹了口气,转而问起他和李承运吵架的事情来,“到底咋回事儿?大哥本来说好来你这里的,结果去我那里躲了几天。”
重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有贼心没贼胆。既然怕老婆,何必出去嫖?”
温浩沉默片刻,用诡异的眼神看着重岩,“……你觉得他怕老婆?”
重岩没理他,自顾自地洗了茶具,又从茶几下面翻出一盒银针,开始烧水泡茶。
温浩试图挽救一下李承运的形象,“你爹这人在家说一不二,夫人有事也会先征求他的意见。他们俩……”
重岩不耐烦地摆手,“别跟我说这个。”
温浩早知道重岩的性子刀枪不入,不禁有点儿发愁,“李家的事情你现在不想搀和,再想搀和就晚了。你以后可怎么办?”时间久了,他受李承运的影响,对重岩的态度也开始变得有些不同,这几句话可以说是难得的真心话了。
“念书、工作,”重岩一丝不苟地烧水烫杯,眼睑微垂,略显锋锐的眉眼透出一股难得的宁静,“别人怎么活,我就怎么活。”
温浩摇摇头,他不是富贵人家出身,偏偏又被养在富贵窝里,对于金钱权势的殷切比起旁人来更强烈许多。重岩这种话在他听来简直就是胸无大志。但重岩跟他的关系并不亲近,很多话他说了也是白说,重岩压根是不会领情的。
重岩把茶杯推到他面前,“别光琢磨怎么坑人了,来,喝茶。”
温浩,“……”
重岩沉默地品茶,脑子里却有些走神。这套青花茶具他以前住在李家老宅的时候也见过,确实是李承运的心爱之物,李延麟跟他要过几次,他也从没松口。重岩也没想到他会真的把这套东西给他。
温浩浅浅抿了抿茶水,摇摇头,“茶叶要是好一些,就更好了。”
重岩心说这挑三拣四的毛病倒是跟李承运一模一样。
温浩喝了半盏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在了桌面上。
重岩挑眉,“茶钱?”
“你这破茶还好意思收茶钱?!”温浩没好气地瞪他,“这是大哥让我给你的,零花钱。”
重岩的表情有点儿微妙。
温浩知道他的意思,忍不住叹了口气,“重岩,要让我说,做人不能太矫情。他是你父亲,不管你乐不乐意认他,就是把你们拉到法院去,法官也得判他掏钱养活你。再者说,血缘关系是你不想认就不存在的吗?”
重岩沉默不语。
“拿着吧。”相比于温浩一贯的尖酸刻薄,这一次,他的态度算是很温和的了,“李彦清被老爷子认回李家,收了不少长辈给的礼物,一辆车就不止两百万了。都是儿子,都在他眼皮底下,差别太大他心里也不好过。”
重岩忽然觉得,最后这句话大概是实话。前一世重岩被李老爷子认回李宅,李承运背地里给李彦清母子补贴了不少——这还是李彦清母子俩后来自己跳出来说的。而今他们俩的位置刚好颠倒,重岩无声无息地缩在一角,李彦清却光明正大地站在李老爷子身边出尽风头,于是,李承运莫名其妙地发作了慈父病,又关注起重岩这个倒霉的儿子来了。
重岩真是理解不了李承运这是什么毛病,以前十来年对他不闻不问,见了面也没对自己表现的怎么热络。如今自己跟他大闹一场,他却赶着给自己送钱来……
重岩摇摇头,这到底是什么心理?
温浩放下茶杯,挺感慨地叹了口气,“其实他对你还是挺在意的……”看了看重岩脸色,摇摇头,“我这也算完成任务了,剩下的事儿你们爷俩自己看着办吧。”
温浩撂下这句话就走了,重岩也没再说什么,他不愿意听温浩说他矫情。很多事就是这样,你觉得自己是在坚持某种形而上的东西,落在别人眼里却成了矫情。越是说的多,反而越是说不清。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重岩摆弄了一会儿李承运送来的青花茶具,洗洗擦擦又收回了箱子里,塞到了壁橱不起眼的角落。这东西虽然不错,但是现阶段还不适合这么光明正大的摆出来现眼。
低调总是没有错的。
重岩把李承运给的钱都投进了期货市场,老天爷给他的作弊机会,他怎么能轻易放过。再者说,用一百块挣足一百万不易,但要用一百万去挣另一个一百万却不很很难。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他还没成年,就算自己操盘,很多事情也要通过代理去做。还好这个代理是他上一世接触过的人,嘴巴严,人品也比较靠得住。
重岩济上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收益,觉得顺利的话,年底的时候就能把李承运这两百万还回去了。这可是标准的借鸡生蛋。重岩这样一想,竟然觉得格外的舒心。
好心情持续了好几天,连秦东安都看出来了,一个劲儿追问重岩到底遇见什么好事儿了,难道交了女朋友?或者……呃,男朋友?
重岩懒得搭理这种不靠谱的猜测。
秦东安又碰碰重岩的胳膊,示意他看教室前排的女生,“看见黄玲没?现在班里人都知道她带了校外的人跑来打自己班的同学,好多人都不理她了。”
“班里人怎么知道的?”重岩扫了一眼那个女生,她正低着头看笔记,坐在她旁边的女生转身跟后面的男生小声说话,也不知是不是重岩的错觉,她看起来好像不是很精神的样子。
秦东安理直气壮地答道:“我传的。”
重岩,“……”
秦东安留意他的表情,“你不会想替她求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