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靖泽写来的“信”他都看过,首先让他注意到的是那一手好字。这年头注重这个基本功的人越来越少,不少后辈、不少官员给他写东西时字体软趴趴的,没点儿劲头。关靖泽的字却颇有架势,一横一竖都像是刀锋般遒劲,看上去就让人精神一震。
都说字如其人,从关靖泽写的字就能看出他的脾性。
更难得的是关靖泽的每一封来信都言之有物,条理清晰、论据充足,而且内容涉猎广泛,古往今来古今中外几乎都有谈及,虽然有些观点在他看来还颇为生涩,可还是看得出这孩子是下了苦功夫去学东西的。
最令陈老动容的是关靖泽没满足于纸上谈兵,他还亲自去基层跑了许多回,通过实际的调研拟定发展方案。做完这些事后他不仅没有自满,还积极地讨要真正定案的提案来跟自己的思路认真比对,通过这样的比较来进行查漏补缺,再次修改方案。
陈老详细看过关靖泽的手稿,很多地方虽然不太成熟,但想法非常踏实,策划的内容大都步步相衔、层层递进。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反思、懂得改进,只要给他机会,他就能把自己磨砺得越来越成熟——这一点从他的几个修正案中可以看出来。
关靖泽同时还寄来了郑驰乐的手稿。
陈老对郑驰乐更为熟悉,知道吴弃疾对这个师弟非常宝贝,偶尔也会跟郑驰乐喝杯茶聊聊天。郑驰乐脑袋活泛,什么想法都敢往外蹦,这一点也体现在他写的发展方案上,比之关靖泽的稳妥和喜欢“保旧筑新”,郑驰乐的想法那叫一个天马行空。
而且这家伙看人特别敏锐,他甚至能拟出谁比较适合负责那一项工作——配上他那舌绽莲花的唬人功力,整个方案吹嘘得好像只要人人都投入一丁点力气就能迎来“大丰收”。
真是两个令人吃惊的孩子。
陈老虽然有心避嫌,但看到这样两个后辈他还是忍不住出面了——其实这是肯定的事,他的心思就像是痴迷于雕刻的玉雕大师看到了两块璞玉,少不得会动起亲自雕琢一番的念头。
陈老摆摆手示意关靖泽和郑驰乐两人在自己对面落座。
扫视了目光带着期待的关靖泽和郑驰乐两人一会儿,他说道:“你们的想法我都知道了。”
关靖泽稳住心神:“陈老……”
陈老说:“先别说话,听我说。”他先看向郑驰乐,“乐乐你走的路不一样,我不会严格要求乐乐做什么,不过如果你要向我请教的话,我随时都欢迎。每次看到年轻人的设想,我都想多活几个年头,瞧瞧你们能做出什么事儿来。”郑驰乐说:“陈爷爷你又不老,再活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
陈老拍了拍他的脑袋:“别油嘴滑舌的!”
郑驰乐笑眯眯。
陈老转向关靖泽:“靖泽你是想搞经济这一块,我确实可以领你入门。但是你要先想清楚,入了我的门就要能吃苦,我对待学生一向很严厉,这一点你去问一问就知道了。你学业之外的所有时间可能都要花到我这里来,你确定你吃得了这种苦吗?”
关靖泽正色说:“我不怕吃苦。”
陈老说:“那好,我就收下你这个学生。”
关靖泽麻利地喊:“老师!”
陈老一笑,把放在一旁的纸箱推到关靖泽面前,说道:“今天就先让你放松一下,你以前给我写的信我都回过了,等一下你拿回去琢磨琢磨,看完后就等于完成今儿的任务了。”
关靖泽:“……”
郑驰乐幸灾乐祸地瞅着那一大箱子“回信”直笑。
这还是放松的,你说关靖泽即将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可惜郑驰乐还没高兴多久,大门外就传来一声咆哮:“郑驰乐,你说要组织交流会,组织到哪里去了?”
来人正是何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