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几个孩子,珠锦一直觉得欠承祜良多,她总觉得是自己把承祜逼成这样的,而最近因为七阿哥的出生,她放在七阿哥身上的精力就多了一些,自然无暇顾及大些的承祜了,她也很怕承祜因此而难过,所以才又起了这个念头。
“额娘,儿子没事,儿子瘦是瘦,但是精神很好,儿子天天都骑马射箭,这一身都是腱子肉呢,额娘不用担心,”
承祜笑道,“额娘,儿子已经长大了,儿子能照顾好自己,保成和果新他们儿子也能照顾好的,儿子知道额娘待我们的心都是一样的,儿子不会因为小七就对额娘吃味的,我们都是额娘的孩子,我们相信额娘爱我们都是一样的,额娘不用因此而感到愧疚,额娘的心,儿子懂得的。”
兄弟姐妹太多,额娘的注意力被分散,自然每个人都不可能得到一份完整的爱了,他懂得这个道理,弟弟妹妹还小,他们比他更需要额娘的照看,他理应让着他们的,所以即便额娘没有明说,他也知道额娘是担心这个,未免额娘继续悬心,他自然是要挑明了说的。
☆、第166章
承祜这番话说的珠锦眼眶微红,她点点头,捏捏承祜的胳膊笑道:“这话倒是不错,你这两年的骑射功夫见涨,倒确实练了一身的腱子肉出来。”
她这几个孩子之中,除了保成之外,个个都是乖巧懂事的孩子,就连刚生下来才三个月的七阿哥苏和臣,都乖巧得很,每日从不哭闹,瞧着苏和臣那秀丽安静的小脸蛋,珠锦总恍惚觉得自己生了个女儿似的。
珠锦这里正想着保成,保成却就真的哭着跑进来了,一见了她,脚步加快就扑进了她的怀中,珠锦一愣,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保成已很少这样大哭了,这孩子神经大条,能让他大哭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保成哭成这样,就连逗弄七阿哥的玄烨都被吸引了过来,同样关切问道:“保成,你这是怎么了?快跟朕说说!”
跟在保成身后走进来的果新给珠锦和玄烨行礼后,才怜爱的看了保成一眼,叹道:“皇阿玛和皇额娘莫急,四弟这是从太医院飞奔来的,他路上跑得太快,不小心摔倒了,手蹭破了皮,大概是很疼,就一路哭着过来了,我怎么都哄不好他。”
果新不着痕迹的看了保成一眼,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别以为她不知道保成的小心思,明明在她的安慰下保成都已经不哭了的,这会儿见了皇阿玛和皇额娘又哭起来,这分明是在对着皇阿玛和皇额娘撒娇呢、果新也不戳破他,只含笑陈述了事实,而后便去逗弄七阿哥去了。
珠锦和玄烨一听这话,忙去看保成伤处,又去抹保成脸上的泪痕,玄烨旋即吩咐众人:“快去拿药膏来给二阿哥抹上!”
“朕平日里就告诫过你,你是皇子,要自重身份,不要在宫中跑跑跳跳的,免得惹人笑话你轻佻,如今倒好,连路都走不稳了?”
玄烨数落归数落,看着保成的伤处眼中皆是心疼,“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非要这么着急?慢慢走不行么?”
保成窝在珠锦怀中,对着玄烨眨眨大眼睛,然后小心翼翼的带着一身的清淡药味扑进玄烨怀中,软软的嘴唇亲了亲玄烨的脸颊,又把小脸儿放在玄烨肩上才哼道:“儿子听说皇阿玛和二哥都来了额娘这里,儿子心里着急,也想着过来,所以就快了些,果新走的太慢了,儿子怕赶不及皇阿玛,还以为皇阿玛又走了呢!”
言罢,又叹道,“皇阿玛政务繁忙,二哥每日都要去上书房念书,额娘这里只有儿子和果新过来的勤些,小七只怕还从没有见到我们这些人同时待在一处呢!所以我才会跑过来的。”
玄烨听罢,沉默片刻,才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朕以后会多过来坤宁宫的,到时你也来。”
“好啊!”得了玄烨的许诺,保成高兴起来,几乎都忘了手上的伤。
珠锦心下暗叹,大概也只有保成会将玄烨的这话当真,她心里却知道,玄烨这话多半是一句空话,往后平定三藩要打仗,这一打就是八年,此后玄烨更有几样大事要忙,且后宫之中的人会越进越多,到了那时,她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比得上后宫那些年轻娇艳的女子?
即便他们夫妻情分还在,但那也只是亲情,并非爱情。
帝王家的女人,哪有常开不败的花呢?上上辈子的玄烨都做不到钟情,皇后都有三个了,这辈子即使自己能改变一切,但这一点恐怕是不能改变的。
玄烨日后肯定会少来坤宁宫的,常来终究会成为一句空话。
站在一旁的承祜听见玄烨这话,眸底暗光流动,下意识的瞧了他额娘一眼,果然见他额娘虽笑着,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承祜微微眯眼,一句喟叹便出了口:“若生在寻常人家,四弟又何须如此思念自己的阿玛,竟是想见有时都见不到的……”
“倘或后宫没有这许多的后妃,只阿玛和额娘二人相守,我们一家人大概会更幸福吧?”
承祜离珠锦等人尚且还有一段距离,又是站在珠锦身侧的,因此珠锦等人没有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小,除了他自己也只有侍立在他身边的曲嬷嬷听见了。
曲嬷嬷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当下脸色微变,用同样微小的声音在承祜耳边道:“阿哥慎言。”
这话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不知道会给主子带来什么样的风波,曲嬷嬷倒是有些不懂,二阿哥一向谨慎,怎么今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即便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在宫里这样的地方,又如何能将这样的想法宣之于口呢?
承祜似笑非笑的转头望了曲嬷嬷一眼,低声道:“我口渴了,麻烦嬷嬷给我倒一碗奶茶来。”
珠锦喜奶制品,所以坤宁宫夏日也在茶房中常备冰镇奶茶,屋中此刻没有承祜所要的奶茶,曲嬷嬷便请承祜稍等,她到茶房去给承祜取来。
但曲嬷嬷前脚刚出去,承祜便瞧了一眼谈笑中并未注意到他的众人,然后也跟着隐身出去了。
曲嬷嬷在茶房备好奶茶,刚端起来,却被承祜的手给压了下去,曲嬷嬷抬眼一看,有些不解:“二阿哥,你怎么来了?”
承祜进来时,早已将茶房的门关上了,茶房中现下只有他和曲嬷嬷两个人,而他派张禄守在外头,吩咐不许放一个人进来。
承祜微微一笑,自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又自倒了一杯奶茶,抿了一小口才道:“嬷嬷不必这般拘谨,这里就只有你我两个人,嬷嬷自可坐下,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与嬷嬷单独说说话而已。”
“二阿哥想与奴婢说什么?”曲嬷嬷依言坐下,却怎么也看不透承祜忽明忽暗的眸光中是何用意。
“嬷嬷虽是额娘的奴婢,但额娘对嬷嬷是很尊重的,自我出生前,嬷嬷就服侍在额娘身边,我出生之后,在额娘身边的那两年,嬷嬷对我也很是照顾,可以说,在额娘心里,从未将嬷嬷当做外人,而是当做亲人看待的,”
承祜微微一笑,道,“能得到今日这样的地位,对不是出身索府且不是从小就服侍额娘的嬷嬷来说,可着实不容易啊!嬷嬷想必是付出了很多的心力吧?”
曲嬷嬷道:“奴婢自到了主子身边服侍,只知忠心为主一事,从不知其他。阿哥所言,奴婢实不敢苟同,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妄想攀附地位,只知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你不用和我说这等话,外人说你木讷寡言,可我们好歹相处几年,我还能不知嬷嬷的脾气么?额娘对你比对旁人不同,因你有一技之长精通医术,她对你很是信任,有时候,这种信任甚至都超过了隆嬷嬷和如情如貌,这也难怪,你很聪明,比之隆嬷嬷冷静睿智,比之如情如貌年长世故,也难怪额娘信任你,”
承祜道,“细数如今坤宁宫上下,又有哪一个不说你的好呢?原本,就连我也是很信任你的,只不过,在我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后,我却觉得,嬷嬷是不该再留在额娘身边了。”
曲嬷嬷心口一跳,望向承祜:“二阿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曲嬷嬷如此,承祜反倒笑起来:“嬷嬷很紧张么?嬷嬷不必紧张,我又不会杀你,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你罢了。”
不等曲嬷嬷再开口,承祜便问道,“我查过,你们曲家原本也是行医世家,在京城民医中还是小有名气的,只可惜你父滥赌,将家产祖业皆败了个精光,被赌坊打死了,你母亲早逝,你父只你一个独女,他的债你是要还的,亲戚朋友早与你们家断绝来往,万般无奈之下你只能卖进佟佳氏府中为粗使的奴婢,偶然一次机缘巧合展露医术治好了府上老太太的身子,得了一大笔赏银,你用这钱还了你父的赌债,又替自己赎了身,只可惜佟佳氏一族瞧上了你的医术,不肯放你自由,你这才被送进了宫替孝康太后医治,后来被放出宫去,继续踢佟佳氏一族服用,后来我额娘要进宫为后,你就被佟佳氏转手送给了我额娘了。”
“嬷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曲嬷嬷沉默良久,才道:“我之身世,二阿哥已说尽了。但不知二阿哥此言,究竟何意?”
承祜呵呵一笑:“我就是想问问嬷嬷,你年岁不小了,为何迟迟不成亲?”
“嬷嬷可要想好了再回答,莫要糊弄我哦,”
承祜见曲嬷嬷不回答,又笑道,“我也曾问过额娘这个问题,额娘给我的说辞是,嬷嬷因不喜男子触碰所以至今未嫁,这个理由简直是荒唐,嬷嬷若果真不喜男子触碰,又为何每回那孟太医来时,嬷嬷必去接待呢?若果真厌恶男子,就该避而不见的,所以嬷嬷莫拿糊弄额娘的那些话来糊弄我。”
“阿哥究竟意欲何为?”
曲嬷嬷不肯回答承祜的问题,“二阿哥若有事吩咐,只管吩咐奴婢,不必用这些话来试探奴婢。奴婢是学医之人,自己有什么毛病自己心里清楚得很,阿哥又怎知奴婢不厌恶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