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青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眉畔身上的妆饰。眉畔却已经有些撑不住了,“青郎,先帮我将这凤冠取下,沉得很。”
“让我再看一眼。”元子青一面说,一面却已经伸手过来。
只是对着这满头珠翠,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眉畔只得慢慢指点他。等凤冠取下时,她觉得自己脖子陡然一松,这才觉出酸痛难忍来。
元子青将凤冠捧在手心,不由皱眉道,“竟这么沉!早知如此,该早些让你取下。”
“那可不合规矩。”眉畔道。
元子青也不说话,携了她的手,让她转过身来,继续细细的打量。
眉畔不由问,“你看什么?”
元子青道,“眉畔,你今夜真美。我细细的看了,明日得空画下来。”
“画我做什么?”眉畔面带羞色。
“自然是因为你好看。”元子青道。一面伸手将霞帔取了下来,上面细细密密绣了缠枝牡丹,浓艳逼人,富贵满堂。下面的坠子是玉质,做成水滴形状,外面镶了精细的银色云纹,看起来十分漂亮。
元子青问,“这也是你一针针绣的?”难怪她说有多少时间也不够用。原以为只有嫁衣,如今看来,这霞帔恐怕还要更费事些。
眉畔轻轻点头,“这也沉得很。”披上霞帔,她几乎都不会走路了,不是元子青牵着,喜娘扶着,一步走走不动。
“这一身怕不有好几斤?”元子青忙道,“都脱下来吧。或是你干脆去沐浴更衣——是否需要卸妆?”
眉畔将外头的大红嫁衣脱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般含羞道,“那我先去了。”而后轻移莲步,出去叫行云去了。
元子青将她脱下来的衣服细细叠好,整整齐齐的摆在床头的柜子上,心头一时甜蜜极了。他恨不能现在就去书房,将方才看见的眉畔画下来。
上了妆的她看上去有些陌生,又有种别样的惊艳。尤其是扇子撤下来的那一瞬间,元子青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出丑。
眉畔是他的妻子了。
他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激动。
嫁衣就在这里,往后还能让她穿给自己看。
当然、当然……以后是以后,跟今日一定是不一样的。但——元子青靠在床头,痴痴的想,以后,这两个字多美啊!
一想到这个,就连呼吸里,似乎都是幸福的滋味。
他因为身体刚好,所以即便大喜的日子,也并未饮酒。——除了合卺酒之外。所以此刻思绪明明是清明的,但元子青又觉得,自己好似醉了,而且醉得十分厉害。
等眉畔回来时,见到的就是他这呆呆的样子。她不知他在想什么,一时不太敢惊动。还是元子青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才发现了她。
眉畔卸了妆容,梳洗过后换了一套水红色的纱衫。这个时节穿这样的衣裳还有些凉。好在屋里十分暖和,倒是不要紧。原本梳成妇人发髻的头发也放了下来,披散在背后,长长的垂到腰间,如同一袭墨色的瀑布。
她的脸又回到了元子青所熟悉的样子,但是,分明又有了什么不同。
元子青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才喟叹一般低声道,“我终于把你娶回来了。”
于是眉畔就知道了。他其实同自己一样、一样为了婚事担心焦灼,茶饭不思,食不下咽……一直到乾坤底定,才终于能够放下心来。
她的心瞬间便软成了一滩水。
元子青重新携了她的手坐下,然后才问,“你饿不饿?”
眉畔将手放在腹部,“是有些。我今日只吃了几块点心,喜娘说穿着那一身做什么都不方便,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哦,方才还吃了一口夹生的饭和面饼。”
“我比你好些。”元子青微笑起来,“我吃了一碗饭,不过现下也饿了。”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眉畔凝望着他,喜娘说眉眼寡淡会显得失色,她却十分不赞同。因为元子青的眉眼就有些淡,却极好看,比画上的人还要出色几分。眉目间含着温柔,目光里藏着睿智,谦谦君子,端方温润。
两人对视了一眼,元子青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幸好我提前让青云准备了吃的,我方才已经让他送来,再等一会儿。对了,你今日过来时,可瞧见咱们的院子了。”
眉畔摇头,“凤冠坠得我头疼,能迈步已属不易了,哪里顾得上看这些?”
“不要紧。”元子青立刻道,“明日我陪你游览一番。”
说话间青云送了吃的过来,虽然只是简单的汤面,但在这样的夜里,又是正饿的时候,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汤面,反比什么都好。
吃完了饭,两人对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种平淡夫妻的温馨之感。
他们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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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结发同枕]
大红的帐子被放下来,遮去了昏黄的烛光,让床内的空间显得幽幽暗暗,模糊而朦胧。
这是独属于两个人的空间,元子青终于舒了一口气,伸手将眉畔搂在了怀里。
“眉畔,我好想你……”他在她面上亲了一口,又嗅了一下,“好香,你搽了什么?”
眉畔道,“只是普通的面脂罢了。洗脸后搽上,不容易干。我平素也搽,从没觉得有什么味道。”
“不,很香。”元子青坚持。
眉畔无奈的道,“那就算很香好了。你松开手,让我坐好。”
“不松。”元子青反而收紧了手臂,“我日也盼,夜也盼,好容易才把你给盼到了,总要让我欢喜一回。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了,绝不松手。”
眉畔的脸颊已经滚烫了,她用手捂了一下,无奈的道,“只是让我换个姿势,这样子扭着腰,不舒服。”
“扭着了吗?”元子青立刻将手伸了过来,声音低哑,“我替你揉揉。”
眉畔不由睁大了眼睛。眼前这人当真是他高风雅洁的世子吗?怎么……怎么这样……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