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莲嫂子最是一个实诚不过的人了,她既是这般说了,清姐姐还有什么可放心不下的呢!”说着,萧嬛起身走到萧三爷的身边,用娇滴滴的声音撒娇道:“父亲,等红姨娘好了,女儿亲自去接清姐姐回府,到时候也在庙里住上几日,为你跟母亲祈福可好?”
萧三爷虽是对萧三夫人溺爱萧嬛有些不赞同,可心里倒也是疼爱这个生来就带有吉兆,性情聪慧伶俐的小女儿,当下就笑道:“你有这个心便是乖顺了,那庙里可是要整日吃素,你可受得住。”
“如何受不住,女儿又不是个贪嘴的。”萧嬛嘟起了红润润的小嘴,却是笑弯了眸子。
“好,好,你乖,等过几日得空为父亲自带去你寺庙走一躺。”萧三爷拍着萧嬛的手笑了起来,又对一旁垂泪的萧清道:“你既有孝心就走上一趟吧!为你母亲祈福,也顺便为红姨娘多念念经,等过几日我再休沐带着小九去净慈寺时再把你接回来。”
见萧三爷发了话,萧清也不敢再多言,只能应了下来,心里却是越发的恨起了萧嬛。
萧嬛微微一笑,很是轻蔑的撇了萧清一眼,之后就拿出了看家本事哄起了萧三爷,她嘴本就是个伶俐的,生的又粉团子一般的可人,从那小小的嘴巴里说出讨人欢心的话更是喜人,直把萧三爷哄的是眉开眼笑,当下就让萧三夫人再为萧嬛打上整副的足金头面,又承诺等去净慈寺的时候带着萧嬛好生的在外面转上一圈。
萧汧与萧汐看着这副父慈女孝的场面不免有些黯然,虽都是女儿,可庶出与嫡出终究是不同,父亲会疼爱萧嬛,为何不能疼惜疼惜她们呢!便是问上几句话也够她们欢喜整日了。
用过膳后,在萧三爷去了书房,萧三夫人便打发着她们离开,带着萧嬛与陈氏去东院给太夫人请安,昨个刚受了一肚子气的太夫人如何能待见三房,面也没露就让丫鬟把人打发了。
萧三夫人不以为意,回了院子便让萧嬛回去换身衣裳,说是带着她出门做客。
萧嬛自打回京后除了去猎场那一日便是没有出过门,前些时候萧三夫人忙着出门应酬也不曾带着她出去,一时不免有些好奇,问道:“母亲,咱们要去谁家做客啊?”
萧三夫人一边在丫鬟的服侍下换衣衫,一边回道:“去阳信公主府,她可是催了我好几日,今儿才算得了空。”
阳信公主?萧嬛愣了片刻,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之后便笑道:“不知道阳信公主可还会认得我。”
“想来是认得的,她素来很是疼你不过了。”萧三夫人一笑,又催着萧嬛去换衣衫,自己则命丫鬟重新梳妆。
回了自己的院子,萧嬛让流苏把新作的几件裙衫一一摆列出来,倒是让流苏惊了一下,她家小姐虽然一贯是个爱美的,可这般行事却也是第一次,虽是去阳信公主府,可三年前小姐也是那里的常客,怎么这一次却这般慎重?
心里虽是疑惑,可手上却不停歇,只把几件新作的裙衫拿了出来,轻声道:“小姐瞧着要穿哪一件好?奴婢记得阳信公主最是喜欢紫色,要不然就穿这件银纹绣百蝶的纹霞花裙?”
萧嬛摇了摇头,流苏又忙挑出一件锦织百花飞蝶凤尾裙,笑道:“这件是夫人新给小姐做的,是京里时新的款式,小姐生的玉人一样,穿上定然是让人眼前一亮。”
眼前一亮?萧嬛微挑了薄唇,可她要的却不是眼前一亮,目光落过流苏挑出来的几件裙衫,萧嬛的目光最终定在了一件水红色绣牡丹水袖雾纱曳地十六幅月华裙上,脆声道:“就穿这件了。”
“会不会太艳了些?毕竟是出门做客……”白嬷嬷蹙了蹙眉,轻声说道。
萧嬛弯唇一笑:“怎么会,阳信公主往日里最是喜欢女孩穿的鲜艳了。”说着,萧嬛就示意流苏为她更衣。
“老奴倒是忘记了,那小姐便梳个云近香髻吧!”白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拆起了萧嬛的发髻,没过一会功夫精巧别致的发髻便盘于萧嬛的发间,仔细的挑出几样珍珠与翠玉的配饰,白嬷嬷询问道:“小姐瞧瞧,是带珍珠的好还是翠玉的更妥帖。”
“发钿用那个空雕的芙蓉玉环,然后插那支云鬓花颜珠宝步摇,对了,把那个宝相花纹芙蓉锦鞋拿出来,今儿就穿那双。”萧嬛一边说着,一边套上了二个水头极佳的白玉镯子,又对着琉璃镜左右的端详了片刻,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拢着裙摆起身道:“流苏与七弦随着我去母亲那里吧!”
二人轻声一应,一左一右的伴在萧嬛的身边,搀托着那白净如玉的手,心里却不免皆是惊疑,小姐这般做派到底是为了哪般。
☆、第 25 章
一到阳信公主府,公主府的侍女便很是客气的把萧三夫人与萧嬛迎了进来,说来,阳信公主与萧三夫人乃是至交,幼时起常玩在一处,感情不比常人,这阳信公主是先皇的第五女,以前很是得宠,只可惜命不大好,本出嫁后与驸马本是情投意合,奈何驸马爷福薄,没过三年便病逝去,竟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阳信公主又是个忠烈性子,竟不肯再嫁,只为驸马爷守寡半生,好在她还有个嫡亲的兄长佛照于她,在先皇逝去后倒也无人敢小瞧与她。
阳信公主见了萧三夫人神色很是激动,她守寡多年,性子本就是有些古怪,不喜与人来往,也唯有这个挚友与她性情相投,一时倒是激动的落了泪,待一瞧见萧嬛,马上又喜笑颜开,直把萧嬛搂在怀中,亲昵不已。
“小九真真是长成了大姑娘,眉眼之间与皇姑母更是像了个十足,我瞧着倒是比你年轻时候的姿容还要强上许多。”阳信公主一手搂着萧嬛,一边对萧三夫人打趣道。
“偏生你会说,难不成我年轻时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了。”萧三夫人轻笑一声,佯怒的看着阳信公主,之后笑出了声来。
“好个不知羞的,这般年纪了还挣宠不成?我瞧着小九颜色真真是在京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也不知道日后什么样的女婿能入了你的眼,我可说好了,你瞧好可不算,我这关若是过不去,小九可不能轻易许了人。”阳信公主扬声笑道,又一脸爱宠的搂紧了萧嬛。
饶是萧嬛性子在爽利也不免羞红了脸,窝进信阳公主的怀里,惹得信阳公主连连大笑:“瞧瞧,真真是大姑娘了,如今都晓得害羞了。”
“成了,你可莫要打趣她了,在说下去,下一次她可就不随我来你这公主府了。”萧三夫人轻笑一声,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信阳公主莞尔一笑,拍着萧嬛的手道:“罢了,罢了,若是小九日后真不来我这公主府我可是少了许多乐子。”说完,信阳公主一招手,含笑对萧嬛道:“前不久给你寻了一把鸣玉琴,听人说这鸣玉琴可谓是奇、古、透、静、润、圆、清、匀、芳,九德具占,我以前习的筝,倒是对古琴不大了解,正好你在这了,就让丫鬟带你去瞧瞧,看看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萧嬛知信阳公主想是有话要与母亲相谈,起身一福,笑道:“那我可是要见识见识了,若是好琴,可求了公主赏给我。”
“本就是给你寻的,谈什么赏与不赏,一会得空,你弹一曲与我听听便是在高兴不过了。”信阳公主微微一笑。
萧嬛弯了弯唇角,对萧三夫人轻微颔首,又是一福身,这才随着丫鬟而去。
萧三夫人端着茶盏笑盈盈的瞧着信阳公主,待萧嬛离开后,才挑唇笑问道:“什么事还得避开小九才能说。”
信阳公主微微一笑:“这事还真不好当着小九的面说,女儿家的面皮薄。”
萧三夫人微愣一下,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之后才笑道:“你可莫要说你打着我家小九的主意啊!”
“你觉得颍川侯的二公子如何?”信阳公主也没有兜圈子,只笑盈盈的问道。
“瞧你问的,你这么一说我哪里知道是哪个,颍川侯家的大公子我倒是知晓,他家媳妇是我那大侄女的小姑子的。”萧三夫人嘴角轻挑。
“得了,咱们相交这些年,还有什么不能明着说的,你是知晓我的,这辈子也没有留下个一儿半女的,日后埋了黄土有没有人拜祭我也是无所谓的,可驸马爷他对我深情意重,我又怎么忍心待我去了以后他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信阳公主说着红了眼睛,顿了顿,又继续道:“上个月我与颍川侯商量着,想着把驸马爷的侄子过继到他的名下,也算是有个后。”
“这也个好事,我早些年也劝过你,抱个小的来养,日后与你也亲近不是,可偏生你那时候不听,现在那颍川侯家的二公子都多大了,你对他再好能不能养熟还是个问题。”萧三夫人轻叹一声。
信阳公主嘴角一抿:“我也不求什么亲近不亲近的,只想着日后驸马爷有过香火我也能安心了,可你也晓得,那孩子被颍川侯夫人养了这么多年,哪里能舍得,后来透了话,说是想给那孩子订上一门可心的婚事,寻摸了一大圈,偏生瞧上了你家的萧嬛,说是等上几年也是乐意的。”信阳公主说完,见萧三夫人微蹙起了长眉,忙又添上一句:“你且放心,那孩子我是见过多次的,也是个好的,我的为人你又是知晓的,只会把小九当成亲生的疼爱,日后我这些年攒下的家私也是要全部留给小九的。”
“东平王妃与西宁王妃先后进宫的事你可是晓得?”萧三夫人没有说旁的,只提了这么一句。
“我是听说了的,可那二家……不是说,哪个也不是良配。”信阳公主轻声说着,挑眸看向萧三夫人。
萧三夫人面色不变,沉默了片刻,出言道:“咱们多年的交情你是什么人我自是知晓,可那颍川侯家的孩子如何到底咱们也是不了解的,你今日这般说,让我如何回你,便是我点头同意了,老太爷那厢也未必会答应,萧家嫡出的女儿除了六房的萧妡便是唯有小九了。”萧三夫人决计不相信颍川侯夫人会看上小九,不是她自贬,只是依着小九的年龄与眼下的局面,没有任何一家会贸贸然然的提及与萧家三房联姻之事。
“我也知晓,我提及的这般突然定然让你难做,你且好生考虑一下,若是你同意,我便舍了这张脸去皇上那求一道旨意,不说日后让小九坐上侯府夫人的位置,可也决计不会亏待了她去。”信阳公主也知萧三夫人的为难,倒也没有想着她立马就能给出答复。
信阳公主识趣的没有继续提及这个话题,只命人去寻萧嬛回来,回来不过片刻,一个穿着打扮甚是体面的侍女从外院而来,神色说不出的古怪,只匆匆的见了个礼,便跑到信阳公主的身边低声耳语。
信阳公主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怒色,正要与萧三夫人说些什么,就听一道很是清朗的笑声传来,那声音清亮中略微夹杂着几丝低哑,带着风流少年特有的慵懒与随意,随着笑声缓缓而止,进来的是一个极其俊俏的公子哥儿,薄唇凤睛,身体欣长,头戴镶紫珠的白玉冠,身着一件大红色纱袍,衣衫之上绣着宝相花纹,袖摆处露出月白色的雅致竹叶绣纹,腰间束着五彩丝线编织的腰带,足下蹬着一双薄底月白色的长靴,眉眼含笑,顾盼神飞,端得是一副富贵风流公子哥儿的模样,他上前二步,先是对着信阳公主一拱手,未语先笑:“侄儿给姑母请安了。”
“你到底还敢来。”信阳公主轻哼一声,继而道:“活了半辈子真真没见过你这个样子的,打了人还敢明晃晃的抬着人来,我且问你,你把人抬到我这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