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又拿过了放在案上的老眼镜。
“一见,你是我心底的莲,静静地独自绽放,不沾染世间的一丁点凡俗。二见,你是天边的云彩,孤独地飘在天边,却怎么也不肯靠近我!再回首,你并不知道我已悄悄地爱上了你!
——致惠氏妩君,日夜倍受煎熬的子谦盼回首”
严氏的嘴紧紧地抿了起来。
这是一份刊登在九州日报头条头版上的信息。
九州日报,是皖苏省的本地报刊。
……惠氏妩君?
可不就是惠家的五(妩)小姐?
严氏咬紧了牙关!
这个竖子,居然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她眯着眼睛,冷冷地打量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林岳贤。
“你……”
你想得美!
可严氏只说了一个“你”字,就突然沉默了下来。
如今,白氏肚里的孩子动不得,渡厄大师亲口说过,林家将来的荣幸与否,与此儿有关;为了林家的第四代和未来着想,少不得要将白氏扶正……
那么,将惠小姐许给老三?
但是在惠母的寿宴上,是惠小姐亲眼看到老三狎妓的……何况,那还是个戏子,男的!严氏纵然可以把惠小姐强娶回来,让她和老三生米煮成熟饭;可是,事后又要拿什么去弥补?
这一回,为着白氏私自联众笔诛惠林联姻一事,已令惠二声望下跌,林家这次花了不少的金钱,才能为惠二拉回十几张议员的选票;再来一次弥补的话,林家还能拿什么出来?
可是子谦……
他的出身确实差了一点。
但他与惠小姐年纪相当,品貌相当,能力和手腕也是有的;配了惠小姐,除了出身差一点之外,确实没什么好挑剔的。
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当年的贱婢之孙,迎娶她早已看中的大家闺秀……
严氏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竟也学会了这一招……先斩后奏?”严氏冷冷地说道。
林岳贤涨红了脸。
“先前……曾与惠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实在过目难忘,孙儿……确实有些不自量力;可想着,先前那些文人联名笔诛一事……不如将这把火烧到孙儿身上,让大哥恢复声誉,岂不是很好?”
严氏又是一愣。
这么说,他只是为了恢复林家的名誉,并没有要娶惠小姐的意思?
“我听你婶子说,那惠小姐确实生得极美貌。子昌是没见着她,要是见了她啊……哎,论起品貌气质来,那白氏与她提鞋都不够!”严氏说道。
林岳贤没作声,只是头埋得更低了。
严氏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他又算什么好鸟?不过是见惠小姐貌美,家中兄长又有出息,哪有不垂涎三尺的!
话虽如此,但严氏还是迅速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她之所以一定要把惠小姐娶进林家,为了就是今后林家的子孙可以靠着惠家这棵大树……林岳贤也是林家人,若是他娶了惠小姐,惠家看在林岳贤的份上,也会对林家加以扶持。
现在白氏已经生了个儿子,肚里又怀着一个;只要保证大房二房不分家,一直熬到白氏生的长子长大,有了继承家业的能力,次子又是个有出息的时候,惠家的支持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再说了,惠小姐嫁进来以后也是后宅妇人,还怕自己拿捏不住么?
——只要把惠小姐调教成大儿媳那样弱软又怕事的人,日后,她还不是事事都要听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的?
可是,要将这样的好姻缘给了那贱婢之孙,严氏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娘!娘……”林二太太慌慌张张地进来了。
看到林岳贤跪在婆母的脚边,林二太太一愣,顿时兴灾乐祸了起来。
教他平日里一副装腔作势的老成样子,尽把老三的莽撞没用全部都对比了出来!他现在这副样子跪在这里,肯定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严氏对林岳贤道,“……好了你回吧,我再和你说话。”
林岳贤应了一声“是”,退出了堂屋。
一走出了堂屋,林岳贤心里就变得高兴了起来。
当着林二太太的面,严氏不愿意说起这事儿,那也就证明着——她已经有几分首肯了!
再说了,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严氏,并不是来征求她的同意的,而是告诉她,他即将要开始追求惠小姐了!
心里像有一匹野马,终于逃出了狩猎者的囚禁,得以畅快淋漓地在广阔的草原上尽情奔跑。
林岳贤大步流星地出了林府。
站在街头,他找了个卖花的女童,与女童谈了一笔生意:每天都要替他送一束大大的鲜花到惠府去。要选颜色鲜艳的花,每天都要换不同的花,而且要用西洋式的扎法……就是要在花束上打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的那种。
卖花女童高兴得快要哭出来了!
林岳贤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钞票,递给了女童;又吩咐女童在去惠府送花之前,先拿着花束围着储云镇跑两圈,到了惠府以后,一定要大声说……这花是林二爷送给惠五小姐的!
卖花女童眼睁睁地看着他手里的钞票,忙不迭的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