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见表妹这般,便笑着对赵义说:“姑父,前任丞相杨敞听了自家夫人的话,站在霍光一边支持当今天子登基,方有了如今的大富贵。表妹在这里听听也无妨。”
赵义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林天,没想到林晖居然能养的出还有点见识的儿子。
他点了点头,道:“看在你表哥面上,你就老实坐着吧。杨敞的夫人是史官司马迁的女儿,读过许多经史子集,自然是见识不凡的。”
娇娥也不恼,顺着阿父的杆子往上爬,笑着道:“那日后阿父不能偏心,只教广哥练字,也要教我经史子集。我们赵家的女儿也不会比司马家的差。”
赵义听了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这句话甚合赵义之心,他一向有千石之志,只是觉得自个机运未到罢了。
娇娥得意地朝着林天挤眉弄眼,林天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雅坐着。
“说罢,什么事?”,赵义问道。
林天便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
赵义并没有像娇娥想的那般高兴,而是微微皱着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几个小人都不敢动弹,等着他说话。
“那赵彭祖真的是赵广汉之子?”,赵义问道。
林天挺直了上身,点头道:“应该是。赵大人曾经带着人到东市抓过凶犯,赵彭祖身形、脸型都和赵大人相像,而且举止之间有官家子弟之风,只是不太讲究边幅罢了,这一点和赵大人的性格也相像。”
赵义拍了下案几道:“赵大人最擅长的便是钩距法,判案犹如神明,只要给他一点线索,便能将事情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有许多人向他求学,但都没有掌握精髓。”
“丞相属里有他许多故事流传,据说有几个无良少年,躲在废弃的宅子里谋划抢劫,话未说完,赵广汉就已经派人来逮捕惩处,这几个少年郎被吓得全都自招认罪。”
“这么厉害?”三个小人发出惊呼之声。
赵义点点头,道:“严延年若是真的有问题,被赵广汉盯上,绝对讨不着好去。”
这意思是等着赵广汉收拾严延年了?
可是前世赵广汉真的落败身亡了,死前还被人泼了一盆脏水,说他因私愤杀人。
若是又让严延年得逞,让他的好友张敞进了京兆尹,那么林氏绣纺翻身会不会受影响呢。可是这样的话说给父亲,父亲会相信吗?
娇娥皱着眉头想了半响,突然问道:“阿父,那严延年究竟和荣畜有什么关联?我们能否用这件事将严延年扳倒?赵大人只是查案,严延年私德有亏,应该是归属御史府弹劾,可严延年在御史府关系深厚,想必……。”
“想必还是得靠我们动手。”。赵义一拍脑门,笑道:“差点忘了,荣畜逃到扶风郡呆了两年,严延年曾在扶风郡的平陵县做县令,因残杀无辜而被弹劾,丢了官职。想来严延年在平陵县做的还不止这一件事,荣畜一定是拿住了他的把柄,而他手中也拿着荣畜的把柄,所以两个人相互忌惮,但又相安无事。”
林天又奇怪道:“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荣畜明明和他的妻子之间情谊深厚,怎么能够忍受妻子为严延年生孩子?”
林立也道:“严延年为何急需那笔钱?我们还是没有查清楚。”
搞垮林氏绣纺?活动升官讨好上司?被荣畜勒索?诸般皆有可能,大家都有些困惑。
赵义最终拍了怕林天和林立的脑袋,称谢道:“林家两个郎君有心了,帮了大忙,姑父谢谢你们。”
林天腼腆地道:“姑父,这是侄儿们该做的,赵家的事便是林家的事。”
这话让赵义心里很舒坦,林天看了看一旁眉笑颜开的娇娥,又道:“姑父,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罢,小孩子家家,莫要如此拐弯抹角。”,赵义眯着眼睛,伸手摸着唇上的八字胡。
“表妹一日日大了,长得又好,出门在外要多配些侍女和婆子,最好能有几个僮奴。免得被人冲撞了去。东市和西市这样的地方,也要少去。”,林天知道娇娥不会高兴,还是说了这些话。
“对,天哥,你说的对。”,赵义抚掌大笑道:“你去将这话给你姑姑也说一说,今日为了这,她还和我生气了。”
娇娥在一旁气的不想看林天,嘟着嘴跟着他们一起出了书房,向正屋走去。
“表妹……”,林天饶了饶发顶,紧跟上娇娥。
“不要找我说话,我讨厌你。”,娇娥低着头,鼻音很重地道。
“表妹,我这是为你好,要是真遇上了什么登徒子,我又不在你身边,可怎么办?”,林天继续苦口婆心道:“今日那赵彭祖,也算是个正人君子了,还总是盯着你看呢。”
“你就是不想见我,在绣纺你就说了,不让我去。”,娇娥不信,眼泪滴滴答答的掉在地上。
林天连忙用手去接,又缩回手去,这里人多,看到了总是不好。
林立在一旁实在是见不得哥哥这个样子,但又没话可讲,只好低着头闷闷地踢着脚下的条砖路。
“娇娥,大表哥求你了,莫哭了,我以后有空就来陪你好不好?”,林天叹口气,又再三陪着小心,哄娇娥开心。
“哼,谁让你陪了,你要答应我,要把这些事情一样样全都给我说,不许隐瞒一件半件,要按我说的去做。”,娇娥发着脾气,跺着脚,摇着小脑袋道:“否则,我绝不原谅你,再也不要见你。”
林天连连应着:“好好,只要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莫招惹什么人和事,我什么都依你。”
“哥,你就惯着她吧。”,林立狠狠地白了娇娥一眼。
娇娥这才收了眼泪,心情变得好了一些,噘着嘴道:“凭什么,你们就可以成天在外面跑,大表哥还告状,阿父现在肯定很得意,为了这个阿母还和阿父堵着气呢,你这个……哼,懒得跟你讲。”
送走林天和林立二人,娇娥托辞太累,回去歇下了。
林立奇怪的问哥哥:“哥哥,为何要对姑父说那些话,娇娥喜欢来也好啊。”
“娇娥貌美,若是出去惹上了登徒子,我怎么办?去东三市做什么,她不会做绣娘子的。”,林天白了林立一眼。
林立知道哥哥还在生气,白日里自己呛娇娥的哪些话,撇撇嘴道:“我还以为你放下她了呢,没想到,越想越多。”
“姑父家的书堆那么高,姑父到现在也只做了四百石的属官,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让姑父高看你一眼,把女儿许给你?”
“所以我听娇娥的,不再逼着自己上太学了,娇娥说的对,兴哥和我就不是一类人。我要快些找到别的路,娇娥越长越漂亮,也越来越聪慧,等不得了。”
“娇娥说什么都是对的……”,林立嘟囔着,但心下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林家都缺乏读书的天分。
就算哥哥有了赵兴那般的天资,十六岁进了太学,再顺利的当年就出来选上官,可娇娥却等不得了,及笄礼后便会出嫁,这一两年若是和别人把婚事定了下来,哥哥都不晓得该怎么活了。
真是头疼。
赵义也在在书房里苦思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