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计策粗糙了些,可好在勉强能算实用。扳不倒阴丽华不要紧,许美人只是用此来做自己的投名状罢了。
郭圣通闻言微笑:“看来你是真的决心要跟我一党了。”
许美人听了便知有些希望,忙道:“娘娘明鉴,我欲高攀娘娘!”
“若真想为我做些事,倒不用你去做什么这一招。”郭圣通轻笑,“你只需同我做一笔交易,我自然护你同刘英安全。”
许美人闻言大喜:“多谢娘娘!”
“你倒是个不疑我的,”郭圣通笑了,“真不怕我是唬你?”
许美人还真怕,但如今的形势是,就算郭圣通要唬她,她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娘娘做事光明磊落,”许美人道,“我哪里敢疑?”
“既如此,你附耳过来。”郭圣通招了招手。
许美人膝行过去。
如此这般一通之后,许美人睁大了眼:“竟……娘娘好魄力!”
郭圣通摘下身上玉佩:“此乃信物,你便凭此出入我长秋宫中,调遣长秋宫之人。”
许美人双手接过,却又忍不住道:“娘娘,当日我将阴贵人引来娘娘殿中……娘娘真的放心我?将这重要信物交予我手?娘娘不怕我转身便同阴贵人定计去?”
“你不会。”郭圣通摇了摇头。
“娘娘为何这般笃定?我却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娘娘高看我了。”许美人咬牙道。
“我说你不会,是因为你是一个称职地好阿母,”郭圣通下意识地抚上小腹,“你不会放弃能够陪着英儿长大的机会,你不会愿意将英儿交给阴贵人。毕竟人心隔肚皮,她始终不是英儿的生母。”
许美人眼中含泪,一字一句道:“娘娘此番信我,我必不负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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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最后一日。
今日的雒阳城格外热闹。
自刘秀定都雒阳城后,便开始对其进行了修葺。雒阳城是一个不大规则的长方形形状,因南北长九里,东西宽约六里,故又有九六城之称。
雒阳城有城门十二座,东面三面,由北向南依次为上东门、中东门、望京门。昔年刘秀带军回城,便是这东面的城门候郅恽已规矩为由,拒不开门。而刘秀之后便升了他为雒阳尹,可这郅恽却是拒绝,言及自己并不适合为官。刘秀便封了他为三城城门都尉,统管这东三城的城门候。
这三城城门都尉一直乃刘秀专门为郅恽量身打造的,郅恽一直做得很好。今日的拜相父之礼,便就在这望京门内举行。
雒阳城城内有二十四条大街,城中大道皆分做三,中为御道供皇帝出入,今日郭圣通和刘疆,便是从这御道驾车而来。御道两边筑土墙,高四尺余,旁人便看不到异常,刘秀带的人极少,这很好的掩饰了他如今已毫无知觉的双腿异常;今日观礼的文武百官同百姓只能走左右偏道,左入右出,各有规矩。
因近五月,故夹道两侧的槐树花的清香已然可以闻到了。
今日是小太子刘疆的政治初场秀,他马上便要满一岁半了,今日拜邓禹为相父乃他目前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大事。昔日,周武王金台拜姜子牙为相父,方开启西周八百年天下之始--
那时,金台台高三长,象征三才,阔二十四丈,代表二十四气。又分三层,端的是气派无比。武王亲迎姜尚下撵。一层层引上台去,光是祝文便做了三大篇。最后周武王还上台,行了八次大礼方才妥了。
而今日小太子刘疆拜邓禹为相父,为的却是尽快开启他的成皇之路
周武王有些不同,如今这用在小太子刘疆身上的行头,自然不能同周武王相比。先是一个亲迎相父邓禹下撵,刘疆就无法做到,更别谈什么亲自上台对着相父行八次大礼了。
毕竟,太子刘疆如今能站稳,不要人扶着,慢慢儿走,便已经是很了不起。
雒阳城东,台高三尺,只一层,依旧是三道祷文。最后一道本该是武帝刘秀来宣读,却不知为何,刘秀却指了郭圣通上台去念。
世人皆叹刘秀果然爱重皇后,却不知,他是只能端坐在褥席之上,摆出威仪的姿态来。走路……却已然是十分艰难了。
郭圣通站在台上,从那小黄门手中接过了银轴黑面秀金龙的圣旨。
她打开:“维大汉光武四年,精阳朔望,大汉光武帝乃敢昭告昊天上帝,后土神祇曰:‘呜呼!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今天下未统,乱臣贼子欺我汉室。臣秀欲一统山河,光复汉室,祗承上帝,为后继之火,乃聘请邓禹以助臣子疆。今特拜邓禹为太子相父,携领太子卫。神其鉴兹。伏惟尚飨!’
郭圣通读祝文之时,小黄门以引着刘疆走上来。刘疆每一步都走得极稳,郭圣通有意配合他的速度,所以当她读罢时,刘疆便正好走到邓禹跟前。
他还有些小喘气,此时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珠看着邓禹呢,刘疆的笑是天生带的,初时他们还以为是他爱笑,后来才发现,但凡他睡着,醒着,不说话时,脸上都是一副小模样,左侧面颊还自带一个小酒窝,看上去极为乖巧可爱。
他这一路走来,已让众人惊诧不已,刘秀笑着听着身后百官和百姓议论纷纷,无不在惊叹小太子的可爱与壮实:他竟然能自己走路了!
刘秀心头自然是得意非常。
此时的刘疆站在邓禹面前,好奇地歪了歪头。郭圣通叫乳母教过他该如何行礼了。其实,意思到了就行,他毕竟小,众人也不过多苛求。
刘疆站那里不动,可是急坏了郭圣通和刘秀。
好一会儿,他终于动了,小手放到一起,似模似样地作了个揖:“父!”
他的词汇有限,如今说的最顺口的只有‘阿父’‘阿母’‘走’。‘相父’一词对他太难,他最后竟然只干脆的喊了一个字‘父’。
这一揖下去,刘疆更累了。
可还不行,大礼减为作揖,八次大礼变成三次小作揖已然是很折中了。他再累,也得把剩下的两个做完,这事儿才算敲定。
刘疆起身的时候,没站稳,一下子便跌在了地上,他也不哭闹。一团儿棉花包般的便又慢慢地起来,这动作他练习过无数回。众人却不知。于是文武百官和有幸能观礼的百姓,便在台下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的小团子一点点地撑起身,慢慢地爬了起来。
他这动作慢的,众人都有些害怕了,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便听得一阵长长吐气之声。仿佛这人群也同小太子刘疆一般,使了老大力了。
无论如何,小太子刘疆今日这三揖最后总算是作完了。大家也都对小太子刘疆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这是个虎子,绝对无差!更夸张点的,当日回去便去千秋寺烧香磕头,眼泪哗哗的地泣道:“太子不凡,大汉将盛!”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这一点没有经历过乱世的人永远不会懂得。
而经历过乱世之后,便会更加珍惜这难得地太平。
可惜,如今的天下,却不是真正的太平。
对于雒阳城的百姓而言,这已经算是太平盛世了。可对于刘秀而言,隗嚣公孙述一日不除,如头上悬剑,便一日不得安宁。
四月的最后一日,刘疆刚刚拜完相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