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明珠?老夫如何待她都不为过。”魏国公冷冷的笑着,脸上俱是嘲讽。“况且老夫当年时时刻刻想的便是如何将司徒家屠杀殆尽,又怎会顾忌其他。”
他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气,仿佛当年之事仍旧历历在目。
“明玉小姐之死是意外。”霍灏轩叹息的说道。“乃叛军猖狂所致。”
当年乾国遭逢天灾*,外敌入侵,加上君主沉迷丹药之学不理会朝政才导致叛军肆掠,出现颇多意外。这意外之中却有当年司徒家大小姐的孪生姐妹,司徒明玉。
早年因有所谓的高人对皇家指点,若要乾国长治久安,皇家不得出现孪生兄弟或者姐妹,否则会动摇帝基,分割龙脉。久而久之,传到民间竟然成为扼杀孪生的罪名,若家有孪生则代表不详,会带来灭顶之灾。
当年司徒家也不外如是,不过当初司徒家的家主动手之际于心不忍,将双生女同时留了下来,隐瞒皇家隐瞒天下,竟然将双生姐妹都放在府中抚养,取名司徒明珠,司徒明玉。在外人眼中却只得明珠一人。
当年魏国公出生微寒,曾在司徒家做家臣,后来得到司徒家的引荐下从军,数年成名。深得司徒家主的器重,甚至将掌上明珠许配与他,夫妻恩爱多年,育有皇贵妃与如今的薛大将军,后国公夫人重兵不治而死,国公多年未娶续弦。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可以知晓内情的人皆知,魏国公风流成性,早年之时曾经宠幸一名妾室,将国公夫人气得吐血晕厥。甚至当年司徒家灭门都有国公的手笔,也就暗地里铸就了他宠妾灭妻,忘恩负义的骂名。可世间之事都并非如此简单,其中盘根错节旁人难以知晓。若非自己疑惑让属下探查,根本不会发觉当年竟然发生过那样戏剧之事。
司徒家为巩固权势,曾有意将女儿送入宫中,册封的圣旨及其封号都拟好了,最终却不了了之。原因便是司徒家主发现小女儿与魏国公之间的私情,没想到两人竟然相交数年,私定终身。司徒家主责骂女儿之时,也不得不承认魏国公是个人才,若是招揽将对自家权势更加稳固,既然其中一女要出嫁,另外一个自然要避开。
临近大婚,司徒家以回乡祭祖的名义,将两位小姐带出帝都,谁知在途中遇到叛军,混乱之中司徒家主为保护马车中的长女,而导致二小姐坠崖生亡。
孪生之事司徒家一直隐而不报,对女儿之死也是秘不发丧,甚至让姐姐代替妹妹的身份嫁入国公府。姐姐个性坚强,妹妹却较为柔弱,长此以往枕边之人怎会一无所知!
回忆往事,仍然让魏国公火气蔓延,眼中无尽悲伤。“他们为了所谓的权势,狠心抛下明玉,让她生而无名,死后无主。连骗婚之举都做得出来,老夫只是回敬一二,谁知道,司徒明珠竟那般无用,区区几个宠妾就受不了。”
“司徒家早已灭绝,国公的恨也应烟消才是。”莫非还要拿着这件事对着死人咬一辈子不成?
“烟消?”魏国公肆意的笑着,彰显着浓浓的嘲讽。“无论老夫为乾国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在皇家的眼里终究比不上司徒家,就连老夫那独子都口口声声的叫嚣着他司徒家的血脉!你让老夫烟消,绝无可能!!”
司徒家早就绝了!!他这一身权势都是靠自己得来,若是当年为了明玉他甘愿退去浮华,依附司徒家而存,可既然明玉不在,自己又何必为他人做嫁衣。明明是自己攻占的城池,明明是自己的战果,最后所有的功劳都在司徒家手里。
“那么国公打算如何?与您的亲生儿子战场厮杀?”
“这不正是皇家的计划?利用霍菡嫣勾了他的魂,让我们父子反目,甚至对阵疆场!”若是少宸站在他这边,他早已攻入凤城,取而代之,怎会盘踞玉川迟迟不动。“如今还要让老夫心甘情愿交出兵权,呵~白日做梦。告诉薛少宸,若要取玉川,咱们战场上见高低!”
☆、139
“毫无转圜?”霍灏轩也不着急,只是陈述者一个事实。“国公应当知晓,此番战场厮杀的结果非死即伤,无论谁胜都是败局。”
“老夫倒要看看,那小子究竟有多少斤两?!”魏国公唇角抿起,目光如炬。
霍灏轩暗自低首,勾了勾唇角,看来这魏国公是铁了心要在战场上与薛少宸一较高下,看看究竟是否长江后浪推前浪。
“若这一战国公胜出,结果如何?”
魏国公眼眸骤起,“直捣凤城!”
“若大将军胜呢?”
既然一战,自然有输有赢,就是不知道国公愿意付出怎样的筹码。
魏国公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年轻人,不愧是永泰帝所属的丞相人选。有勇有谋,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敢和自己做交易,的确让人大开眼界。
说实话,他实在不明白,为何霍灏轩会站在永泰帝那边,包括整个霍王府。如今就连自己的儿子都站在他的对立面,若他登基帝位有何不好?若自己成为皇帝,薛少宸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自己虽不喜欢霍菡嫣这个儿媳妇,但有霍王府做后盾,少不了一个太子妃之位,将来就是皇后,母仪天下。对霍王府来说也是极大的权势诱惑,不是吗?
其实对于旁人来说也不懂他的想法,自己的女儿是宫中的皇贵妃,并且身怀六甲即将临盆,若是皇子就是皇上唯一的后嗣,也是毫无疑问的太子,将来的乾国之主。同样有他的血脉,难道非要姓薛才是彰显此生功绩?
沉默片刻,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但既然问到这个份上也只能留下一句:“若他胜,老夫便将手下的鹰骑与兵权都交由他处置。”若是自己输了薛少宸,输给了自己的儿子,与其兵权上交皇帝,还不如留给他,多少有些底气与皇家周旋。
“哦。”这意思便是交出兵权了?“那么灏轩便拭目以待。”
见他打算转身离去,魏国公制止暗处想将他留下的暗卫,情不自禁开口。“若你助老夫一登九五,老夫可以许你之物比凌江瑞那小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霍灏轩并未转身,只是认真的笑道:“承蒙国公厚爱。不过恕灏轩直言,国公并无帝王之相,就算勉力走到今日也终究一朝落尘。”
“哈哈哈哈,帝王之相?老夫只相信成王败寇,这天下人人可居之!”魏国公眼眸中带着嘲讽。
霍灏轩略微摇头之后,不带一丝迟疑的离开,自幼年他承袭师门所学,师父给他的第一本国策,开篇写着这么一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所以无论旁人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足以让他相护。
出山之后,他也曾四处游历,接触不少名流之士。当今神州,戎国帝王年幼,就算无兵权政权在手,也是颇为自傲,视百姓如牲畜;垣国君主,虽说是位中庸之主,却有乱.伦之癖,将垣国一夫一妻的传统弄得肮脏不堪。稍作斟酌之后,自然就选择了乾国的凌江瑞,虽说乾国门阀割据,外戚手掌重兵威胁皇家权威,内忧外患入不敷出,就连凌江瑞自身都缺乏杀伐果断之气。但他登基以来,无论外敌如何侵扰,都未曾将压力转嫁到百姓身上,对朝政也算是兢兢业业,是位有德之君。他既有破釜沉舟之心,将誓言承诺送至山巅落于自己手中,自己也何必避而不见。
蒿阳别院,霍菡嫣手拿纨扇躺在软榻上,看着庭院的秋千随风摆动,想着前一日从夫君口中得知的,关于当年公公婆婆的成年往事,心里要说不感慨怎么可能?可她与旁人不同,在夫君眼中无论司徒家做了什么,与他和长姐皆无关系,他们不必为这些纠葛付账。魏国公让他们自生自灭是事实,让他们失去母亲也是事实,就连菡嫣自己都曾遭到过国公的暗杀……这些桩桩件件,并非国公一句双生姐妹便可以解决的。
随着一阵风拂过,万物瞬间沉寂。霍灏轩折扇微转走上前来,看着她大腹便便的样子眉目一紧,“如此情形,留在蒿阳总是不妥。”
他怎会不明白薛少宸的心思,若让菡嫣回凤城,无意是羊入虎口。可如今蒿阳的时局,若是三方开战,就算暗卫时时在侧也难以确保万全。经历过绮罗产子一事,对于菡嫣此时的模样极度担忧。
霍菡嫣撑着身子做起来问道:“大哥去了玉川,国公作何反应。”
“他决议要在战场之上与少宸一较短长。”霍灏轩将折扇放在石桌上,神色莫名。
“没有别的法子?”这父子战场相残,绝非自己所乐见。无论最终谁胜谁负,都落不下好名声,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霍灏轩摇头,“目前看来是没有,魏国公对司徒明玉的死颇为计较,时至今日都未曾消气。”
“司徒明玉?”霍菡嫣撑着腰,冷冷笑道:“这不过是他权力*爆棚的借口,莫非还以为能为他赚多少情圣的名声?自婆婆嫁入国公府,贵妃出生。整整六年光阴,连枕边人是谁都弄不明白。却在夫君出世那年,对司徒家动手。若当真对司徒明玉那般深情,又怎会在得知真相之后,与婆婆再孕下夫君。甚至两年后纳妾生子,简直宛如一场笑话。”
“呵~菡嫣对公公可不够尊敬。”霍灏轩显然是玩笑一般的出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莫非就因为他自己的理由,便可以抹去他曾经的种种行为。”霍菡嫣对他可从来没有任何好感,虽说自己出事也并非十全十美,更多的只在于保全自身,保全夫君。在某些层面来看,她又何尝不是伪善之人,然而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既不喜欢自己,甚至派过杀手对自己动手,自己也不必做什么王公的孝顺儿媳。就算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说,却没人说过出嫁得听公公的,特别是对自己满是杀心的公公。
霍灏轩看着她不满的情绪,无意在此事上多说,时间不多,赶紧转变话题。“上次‘离愁’之人来找过你与薛少宸,可曾说过什么?”
芈殇脾性自己很清楚,他此番的行为极度不寻常。
“他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说可以帮助夫君击退戎国。”霍菡嫣记得很清楚,当初那男子的确是这么说的。
霍灏轩目光一紧,“他说可以帮薛少宸击退戎国?!”
这简直就是荒谬,不符常理之事。当年自己不过让他莫要插手,他都未有同意。芈殇素来有交换才会许诺,怎会对他们说出这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