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王:“……”咱能不能不要再提年纪的事儿了?
剩下贺莲房忍俊不禁,笑得险些背过去,她可是第一次看见青王露出这样可怜兮兮,仿佛被丢弃的小狗般的表情呀!
见贺莲房也笑了,青王瞬间认命。感觉年龄这差距,以后至少还得再提几百次。罢了罢了,小孩子家家的,他不与贺茉回置气,只要能将贺莲房名正言顺的娶回家,管他那么多呢!
贺茉回走后,青王低低地哀叹一声,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你这妹妹,真是难缠得紧。”
贺莲房仍旧笑声如铃,她边笑边道:“那王爷是要知难而退了?”
“不,是激流勇进。活到这把岁数,若是遇到点困难便缩首缩尾,我如何带兵打仗?”话刚出口,青王就想拍自己脑门一巴掌,他竟然主动踢到了自己的年纪……这是目前为止他最想忘掉的事情!
贺莲房笑得弯了腰,今儿个可真是她这阵子最开心的一天了。青王见她笑得过分,恨恨地将她搂到怀里,作势又要去咬她鼻子,贺莲房吓了一跳,赶紧躲,却被他抓得死紧,最后小嘴儿给人攫住,借着花丛的掩护,青王将心上人抱到了柱子后头,将那张叫他又爱又恨的小嘴好好疼爱了一番。
最后他离开平原公主府时,贺莲房没出来送。嗯,嘴都肿了,怎么送啊?
虽然年纪大了点,但给人的感觉却意外的好,贺莲房想。能遇到这么个良人,她当真是前辈子修得的福气。上一世她固步自封,躲在佛堂不肯出来,到底是错过了多少值得珍惜的人事物呀!
这边你侬我侬,那边燕凉府的牢房里,贺绿意心头充满了仇恨的火焰。她安静地坐在那破旧的木板床上。木头已经被虫子蛀空了,散发出多年未见天日的霉味。墙角还有老鼠蟑螂在跑来跑去,不知是哪个角落有点漏水,全滴在了枯朽不堪的木床上,整个牢房散发着一股陈旧的、腐烂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可贺绿意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只呆滞地坐在床头,盯着地上的一个小水坑发愣。
刚开始的那几天,她真的是受不了这里的环境,又臭又脏,还要忍受狱卒的鄙夷和打骂。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女犯,狱卒甚至会把她和那些穷凶极恶的男犯人关在一起,贺绿意不止一次听到那些犯人响亮的口哨声以及轻佻下流的调戏话语。最初她无法忍受,疯狂的想要逃走,可燕凉府大牢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何况是让她一个弱女子逃走呢?
那个问她要不要报仇的人,只是口头上问了一下,说了句让她等着,就再也没出现过。贺绿意由最开始的希望满怀,渐渐演变成了疯狂崩溃。可她嗓子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就连痛苦的嚎叫,都是无声的。身陷囹圄,无从辩解,贺绿意曾经觉得在大学士府,看着贺莲房他们风光,已经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更能令她感到煎熬的地方!她焦躁、不安、愤恨、不甘……各种各样的情绪挤压在一起简直要让她爆炸!
她被关在这黑漆漆的牢房中,一个人,只有老鼠与蟑螂作陪,还有空气中偶尔传来的拷打犯人时的哀嚎求饶声,不时还有刺鼻的血腥味传来。这是个人间地狱,这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贺绿意无数次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心生怜悯,她为什么要自讨苦吃,来牢里探望贺红妆?!
是的,贺红妆。
在贺绿意心里,那已经不是她的姐妹了。
她这个人,也许任性骄纵,不识大体,可但凡她认准了一件事,就绝对会勇往直前,哪怕会磕的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这也是为何贺莲房会留下她的原因,之所以让玉衡给贺绿意一个希望,又将她晾在这儿,就是因为此女的心性与常人不同。环境越是绝望,她的仇恨就越是浓烈,就算是亲生母亲都能反目成仇,更何况是夺走她未婚夫,又抢了她的身份,还让她顶罪的双胞胎姐姐?!在贺绿意心里,对贺红妆的仇恨以及怨气,早已超越了贺莲房贺茉回!所以,从此后,贺莲房姐妹俩再也不是她的第一目标,她最先要复仇的人,便是将她拖入这死亡阴影中的贺红妆!
只要她能活着,她愿意付出一切,只求报仇!
上一世也是如此,贺莲房早逝,大学士府只有贺茉回是唯一的嫡女,哪怕后来徐氏请来族长及族里长辈将上官氏扶正,贺绿意也仍然觉得自己不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贺茉回虽然没了爹娘姐姐庇佑,可她还有枝繁叶茂的靖国公府!还有四个俊美绝伦的表哥,他们个个一表人才,允文允武,都是国之栋梁,反观自己,什么都没有!最让贺绿意怨恨贺茉回的,还是与二皇子的婚约。倒不是心仪二皇子,纯粹只是因为贺茉回的得天独厚。上天给了她无与伦比的美貌,凭什么还要给她这样好的家世,这样好的亲人,这样好的婚事?!凭什么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比不上她?
上一世因为贺莲房的早逝,靖国公府对贺茉回与贺兰潜更是十分疼爱。这种疼爱看在贺绿意眼里,更是仇恨的催化剂。
她将贺茉回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这种执念,在最后贺茉回嫁入张家的时候,已经彻底变了质。当时贺绿意明明是有更好的选择的,她的母亲是一品诰命,姐姐是新帝的宠妃,她想嫁什么样的人没有?可结果,她偏偏要去勾搭张正书,甚至不顾自己的名声,与张正书珠胎暗结,当着贺茉回的面敬茶,宁肯做张正书的姨娘,也不愿嫁给其他高门公子做正妻!
由此可见,贺绿意的执念是多么的可怕。
那么,当这种执念全部转移到贺红妆的身上时,不知又会是何番光景呢?
贺莲房很期待,贺茉回也很期待。
又过了几天,贺绿意愈发憔悴,瘦的更是不成人形。每日狱卒送来的三餐她都吃不下,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总是梦见自己的头被闪亮的铡刀砍下,骨碌碌滚落到看台下的百姓脚底。百姓们吓得做鸟兽散,却有一个人捡起了她的头颅,举到眼前,得意洋洋地笑,然后丢弃,圆滚滚的脑袋须臾间便消失了踪迹。那带着傲慢笑容的女子转过身,牵起一个男子的手,娇滴滴唤了声:“悟表哥……”
睁开眼,便是满头满身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