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川此地的气候,极其适合黄兰花生长,当地的百姓并不会专门种植,只因每年秋季,在山上就能采到许多野生的黄兰花。当地的百姓发现将它捣烂抹在伤口上,对于伤口的愈合有神奇功效,故而每年都会采上许多留在家中备用。
夏立齐在上川地界上,威望极高,有一回下乡时,不小心惊马摔了,腿上磕了一个碗口大的伤疤,当地百姓见了,都纷纷拿出了不少家中自备的黄兰花赠予夏立齐。夏立齐倒也没有拒绝百姓的好意,皆数收下带回了家中。
如此,才让柳氏发现了这黄兰花。
夏立齐初始对于柳氏所言的这黄兰花功效不以为然,反倒是觉得,这黄兰花治愈伤口的奇效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谁知道,到了最后,反倒是柳氏寻到的黄兰花用途给当地的百姓大大增收,也让柳氏自己也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上川这块地方的百姓,说他民风彪悍,的确是,但要说朴素善良,柳氏和夏立齐也深有体会。
柳氏本来也没有想过要长久做着黄兰花的生意,只是在发现后的第一年,写了信让京中商铺掌柜过来收购黄兰花,虽然柳氏收购时给的价格不低,但运回京中,依然能够赚上一大笔。柳氏不是贪心的人,能够赚上这么一次已经觉得十分满足了。
等到了第二年,柳氏也没有让京中的掌柜再过来,因为其他的客商听闻音讯,早就纷纷跑到上川来收购黄兰花,可是谁料到,那些百姓,竟然都不约而同不愿将黄蓝花出售给那些客商。对于这一异象,夏立齐作为县官,自然早有获悉,到了百姓家中询问后,才知道那些百姓都是特意留给他们家去收购。
如此一来,上川地界上的黄兰花,除了夏立齐每年为朝政征收的一部分以供军队制伤药使用,也给上川百姓抵税之外,剩下的,都留给了柳氏收购,运回京中赚一个差价。
黄兰花中间的利润十分丰厚,即使柳氏只赚一个差价,将那些黄兰花运回京中卖给京中脂粉铺子,但赚的依然不少。眼红的,也不是没有,有不少的客商出了高价想要收购,但依然有价无市,皆铩羽而归。
柳氏原本还担心自己这般做生意,会不会给夏立齐造成不好的影响,也有想将这一份生意作罢之意,反倒是夏立齐十分心宽。毕竟,本朝官员家眷名下有铺子,做生意的向来不少,他们家也没有滥用私权、欺压百姓,便是被参到皇上面前,夏立齐依然问心无愧。
而且柳氏也不是奸商,收购的价格,只高不低,百姓卖谁不是卖,既然百姓乐意,夏立齐自然也不会拒绝这一份好意。
如今这天儿入冬,柳氏虽然呆在屋里,却一刻都没有闲着,刚刚看过京中掌柜送过来这一年的黄兰花账本收支,又要开始备起了送到京中长辈手中的年礼。
送年礼,却是一件十分细致的活儿,送多送少,都不合适,特别是勇诚伯府一大家子,更是难缠。
柳氏抱着手炉在榻上跟管事嬷嬷商量着添添减减,一下眼的功夫,一个上午过去了,这年礼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
柳氏也觉得在榻上坐的有些腰酸背痛,便扶着丫鬟的手,穿上了鞋子走下榻子在窗口站上了一会儿。
窗户支起了一半,外边便是县衙的大花园,今日却是难得好天气,竟然没有下雨,虽然也没有出太阳,可天空明朗,瞅着,让人心情都好转了好多。
柳氏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身旁早已做了管事嬷嬷装扮的秋玲开口问了一句:“小姐这会儿哪去了,怎么一早上不见人影?”
秋玲闻言,脸上微微带了一丝异色,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奴婢听底下人说,仿佛小姐去前边的县衙找老爷了。”
“胡闹!”
柳氏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开口有些生气的说了一句,“这孩子我瞧着,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估计又是拖着她爹出去玩了!”
秋玲没回答,老老实实站着。
柳氏却是絮絮叨叨开口埋怨:“都怪锦绣她爹,净是纵着,这么大的姑娘了,一点规矩都不守着,每次我让她静下心来读书写字,跟我学点绣活,她爹就跟我捣乱。这就是已经定了人家,可到了婆家,这副样子,怎么拿得出手。”
柳氏这话,倒的确是将这些年来锦绣的自由生活给描述的淋漓尽致,莫说是学点其他的手艺,便是规矩,锦绣都没有正经学过,唯一还算说得出口的,是锦绣还爱看书,认得字,可一手字,写的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不过,柳氏这边埋怨着夏立齐疼爱女儿给她的教导捣乱,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对于锦绣一样纵容。
锦绣学习针线活的时候,刚刚学了第一日,锦绣手上扎了三下,柳氏便不忍心了,直说等大些了再学,这一拖二拖的,到了后边,便变成了反正他们这样的人家,学什么针线活,底下针线上的丫鬟一大堆,哪里用得着真自己动手。
秋玲跟在柳氏身边多年,哪里会不知道柳氏这会儿也就嘴巴上抱怨抱怨,真到了锦绣面前,比谁都要宠着。她也是等着柳氏发完了牢骚后,方才笑眯眯的开口道:“夫人莫说笑了,小姐这样天仙似得人,莫说以后是嫁到亲戚家,便是到了其他人家,还不都得给供起来。哪里还用学这些做这些。”
“你呀,净给那丫头说好话,长得好算什么本事。”
柳氏嘴上说的不以为然,可是眼里透露出的笑意,却绝对做不得假。
秋玲哪里会听不出柳氏的口是心非,又是笑眯眯道:“小姐长这么好,还得多亏了夫人会生。说起来,奴婢跟着夫人在京城里的时候,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可哪里看到过咱们家小姐这般的美人儿,便是奴婢天天对着,都忍不住看呆呢!”
“哪里是我会生,那丫头长得像姨太太,自然长得好。”
柳氏自然高兴秋玲夸锦绣好看,这比夸了她自己还要高兴。
而秋玲听了柳氏的话,却是不赞同的轻声道:“莫说奴婢没规矩,可奴婢瞧着,小姐如今长得,就比姨太太还要好看,如今小姐还小呢,也不知道等到以后,会出落成什么样的美貌。”
柳氏听了秋玲的话,脸上倒是微微露出了几分异样的神色,做父母的,总归是要操透了心,孩子长得不好,要担心以后夫家会不会喜欢。孩子长得太好,还是要操心,女人可以长得好,但绝对不能够长得太好,不然一样是负担。
幸亏,她家锦绣已经定了人家,不然柳氏这会儿却是要操透了心。
这边柳氏和秋玲站在窗口正说着话儿时,突然一阵如同银铃般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着娘亲。
柳氏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冲着秋玲道:“行了,也不用再去找了,小猴儿自个儿回来了。”
秋玲闻言,也是捂嘴轻笑了起来。
果然,不过一会儿,便听到一阵小小的脚步声从门口蹦蹦跳跳的响起。
柳氏和秋玲转头一看,只瞧见一名身穿茜红色流云妆花衣裙、手上搭着火红色狐狸皮绒毛袄褂的少女从外边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少女身量虽还未长成,却已有玲珑之态,更让人惊叹的,却是那一身白嫩通透的仿若牛乳般的肌肤,没有一丝的瑕疵,仿佛吹弹可破。因着方才一番运动,少女脸上带了一丝红晕,却越发显得脸庞盈盈动人。她精致的五官虽然略带稚气,但眉眼楚楚,已有几分风华展露。
从头看到尾,除了身量微矮,竟无一不精无一不美。
柳氏和秋玲虽然平日里都都有锦绣相处惯了,可是看到锦绣的那一瞬间,还是有些迷了神。不知道是因为门口的光线太足,打在锦绣白的透亮的肌肤上,带起的那一层微光影响,还是仅仅被锦绣的容貌所摄。
柳氏回过神来,脸上却是不带笑容,一脸严肃的冲着锦绣开口道:“方才你到前边县衙去,有没有将脸遮起来?”
“遮了遮了!”
锦绣笑嘻嘻的小跑到了柳氏的边上,拉着柳氏的手撒着娇,嘴里嘟嚷着:“娘,我累死了,好渴好渴。”
“瞧你这副猴样儿,家里还能缺你一口水喝!”
柳氏没好气的点了点锦绣的额头,一旁秋玲早就机灵的倒了温水送上,锦绣笑嘻嘻的接过,冲着秋玲道了一声谢,便咕咚咕咚的喝起了水。
那副举止瞧着,却是与她的外貌实在不相符合。
柳氏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都懒得多说锦绣,反正这孩子精着,在外人面前,总是能做好模样,端起大家闺秀的姿态。
不过,对于今日锦绣又跑到外边玩去的事情,柳氏倒是忍不住唠唠叨叨的教训了:“娘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都是大姑娘了,不要没事儿就往前边衙门里跑,万一让人冲撞了怎么办!”
“娘,我有遮脸,也带了人,我就是找爹爹。”
锦绣放下茶盏,吧唧吧唧了一下嘴巴,又说了一句,“娘又不是不知道,这上川成天的下雨,就没好天过,我呆家里都要发霉了,难得今天不下雨,我就找爹爹玩了一会儿,你就别念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