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无聊的过着,然后有一天,家里来了两个面孔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男人。
这是小伊万第一次看到陈长安,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人,一个走到了他的身边半蹲下来,朝他的脑袋摸了摸,笑着说:“小伊万,你长得可真好看。”
然后这个胆敢摸他脑袋的男人就回过头对另外一个人说:“长乐你快过来看,这孩子是不是长得很漂亮?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小伊万听不懂这个男人在说什么,但他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长得也很好看。
他的意思是,他喜欢陈长安的长相。
后来小伊万经常都能看到这个叫陈长安的男人,他还知道这个男人说的语言叫做中文。
为此小伊万告诉他爸爸,他想要去学习中文,他爸爸以为他的孩子这么小就有了同龄人所没有的野心,高兴的立刻给小伊万安排了中文老师。
“陈长安。”有一次,小伊万抱着怀里的玩具,一把AR15自动步枪,他走到了男人的面前,然后用他学习来的中文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陈长安显然很意外这个小豆丁居然能说出他的名字来,仍然像上一次一样,回头招呼着他的弟弟:“长乐快来看,这个洋娃娃刚刚喊了我的名字,还是用的中文。”
小伊万才刚刚学习中文,他并不是很能听懂陈长安在说什么,不过他感觉,这个男人应该很喜欢他喊他的名字,所以他又喊了一遍。
“陈长安。”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很标准,这让陈长安大为吃惊。
“你喜欢我是不是?”弯下腰来,陈长安笑着轻轻捏了捏小伊万的脸蛋,东欧人的孩子每一个都长得像天使,精致得让人惊叹造物主的神奇。
把面前抱着危险武器的孩子给抱在了怀里,陈长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黑巧克在小伊万面前晃了晃:“你想要吗?”
小伊万盯着那块巧克力,还有拿着那块巧克力的手,很干净,很漂亮,看起来很温暖。
他朝男人的手伸了过去,握住了巧克力的同时也握住了对方的手,小伊万眨了眨眼睛,用俄语一脸天真的说:“谢谢叔叔。”
然后主动凑了过去,小嘴巴在陈长安的脸上亲了一口。
这之后的好几年里,小伊万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陈长安,他开始越长越高,而那个叫陈长安的男人看起来却没什么变化。
每一次到他家来,总会记得给他带巧克力,然后每一次他都会凑过去在男人的脸颊上亲一口,小伊万清楚地记得,在陈长安旁边那个叫陈长乐的年轻人,总是微笑地看着他们,然后眼底沉着一些复杂的情愫。
当时的伊万并不了解那是什么,后来他长大了,他才明白当时的陈长乐大概很羡慕他可以明目张胆地去亲吻陈长安。
在十年前,伊万诺夫一直以为陈长安应该是喜欢笑的,至少每一次那男人来到他家的时候都会笑得很开心,比冬天的阳光还要让他觉得温暖。
直到那一天,在得知陈长安那只老狐狸又到他家来做客的时候,小伊万像往常一样装作不在意地跑到了客厅,但是还没有跑进了客厅里就被妈妈给从后面拉住了手,妈妈朝他摇了摇手指示意他不要进去。
伊万诺夫躲在门口往里面看着,一开始他没看到陈长乐,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开心。
再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喜欢给他巧克力吃的男人,那男人背对着他不知道和父亲在谈什么,那背影看起来十分沉重。
记忆里陈长安是一个永远不会卑躬屈膝的男人,但是那一次,小伊万发现那个男人的脊背是微微弯着的,像是被钢铁或者是巨石之类的沉重玩意儿给死死压着。
只需要有人拿一根稻草上去,陈长安的脊背就会被压得粉碎。
那天小伊万没能吃到陈长安的巧克力,也没能看到那个男人的笑容,从那以后的很多年里,他都没有再看到陈长安。
后来他知道,陈长安的弟弟陈长乐死了,当营救队伍找到陈长安和陈长乐的时候,陈长安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抱着尸体已经变得冰冷的陈长乐。
对于那件事情,他的父亲和他详细的谈了一些。
比如,当时他们找到陈家两兄弟的时候打算去搬运尸体,但是被陈长安给制止了,那个男人冷着一张脸把长乐的尸体抱到了车上一直守着,直至陈长乐下葬的那一天,陈长安的脸上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他们说,他长安就是这样一个内心冰冷又残酷的男人。
伊万诺夫曾经也这么认为,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只不过是因为陈长安的眼泪已经流干了而已。
值得一提,这之后伊万诺夫不管是在买来的资料里偶尔看到的有关陈长安的照片,还是偶尔在一些场合里看到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都没有再笑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没办法忘记那个男人,还有那个男人给他的巧克力。
后来在一次特别的聚会里,他看到了陈长安。
他已经不再是小伊万了,他现在是伊万诺夫,家族的掌权者,莫斯科的大财阀。
“你觉得领带用什么颜色比较好?”伊万诺夫把领带铺满了床,他望向一副好像见了鬼的娜塔莎。
是啊,他可是伊万诺夫,伊万诺夫什么时候会在意别人的想法了,又什么时候会为了见一个男人而特别去精心打扮。
但是这一次见面并不那么美好,至少不如伊万诺夫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当他昂首挺胸地坐在长桌旁,用他那戴满了宝石戒指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并且自以为很酷炫地拿出一根雪茄抽起来的时候,他以为那只老狐狸至少可以特别看他一眼,然后像多年前那样看着他露出笑容,来一句“小伊万”。
陈长安没有那么做,他始终保持着有些冰冷乃至阴郁的表情坐在长桌的首位,当席间有人冒犯了这只老狐狸的时候,老狐狸的身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个外表冷酷,好似终结者一样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把枪,毫无意义地把那个冒犯了老狐狸的人给毙了。
直到那会儿,老狐狸才又微微扬了扬唇角,这笑容已经没有半点伊万诺夫记忆里的温暖和灿烂,阴冷得让人脊背发凉。
伊万诺夫不喜欢这种被忽略的感觉,他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他也不太清楚他对陈长安那只老狐狸到底是什么感情,他只知道他不爽,陈长安让他心里不痛快。
后来,伊万诺夫开始和陈长安对着干,他一直希望陈长安可以有点表示,比如说给他寄个炸弹什么的,可那家伙居然连一颗子弹都没有寄过来。
这种郁闷不满的心情越来越加剧,伊万诺夫甚至开始布置了一个如何摧毁陈长安集团的详细计划。
然后突然之间他得到消息,陈长安病倒了。
一年以后,他又得到了一个消息,陈长安死了。
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他还是小伊万的时候,伊万诺夫独自一个人坐在他空荡荡的豪宅里,面前的桌子上摆满酒瓶,他像他父亲那样,一口接一口地喝,一言不发,直到黎明时分的阳光照射在他苍白的脸上。
这算是什么玩意儿,直到人死才发现自己对老狐狸的感情竟然就是所谓的爱,可是他甚至连和对方说一句表白的机会都没有。
伊万诺夫开始变本加厉的喝酒,厮混,心脏的位置却变得越来越空。
他终于下定决心去看一看那个男人的墓,前一天晚上,伊万诺夫坐在他的总统套房里,这一次他没有再喝酒,而是吃着那发苦的黑巧克力,一边骂着:这该死的黑巧克力真他妈苦!
陈长安那个家伙怎么就不想一想,为什么一个小孩总会满心期待他那发苦得过分的黑巧克力,小孩子都喜欢糖果,可没人喜欢那苦兮兮的东西!
那巧克力太苦了,苦得让伊万诺夫忍不住流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