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苏洛略微一顿,疾声道:“你的法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副作用?”林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能有什么副作用?转运符咒算是一次性消耗品,魇魂之术用的材料不过区区草木汁液,就是操作失误阴阳冲逆,也不过就是阴气稍盛罢了,又能惹出多大的毛病?
不管如何,听苏洛的口气似乎惹出的毛病绝不算小——他的声音已经在发紧了:“我指的不是对本人的副作用!如果有人把法术用错了,会不会——会不会对别人造成——”
刹那间林简简直哭笑不得:“苏总!那只是个调节情绪的小法术!不是养鬼!怎么可能还有传染性?”
听了他这几句,苏洛在那边沉默几秒,才仿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听到他口气放缓,林简方才便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冒了出来,他忍不住问:“苏总,你怎么突然来搞这么个突然袭击啊?难道玛利亚那边出事了?又是谁把消息捅给你的,苏可?”
他这个问题似乎颇让苏总为难,通讯仪那边沉默了好半晌才传来苏洛的声音:“不是玛利亚,是图兰的女二号,薇薇安。她的未婚夫顾海……”
这几句话虽是省略,却算是一语点破了林简心头谜团。他忍不住嘿嘿冷笑:“这是盗版玩家找厂商维权啦?”
他这句话颇为刻薄,说出来后自己都有点后悔,生怕苏总裁听了不快要说他几句。谁知通讯仪那边毫无回响,只听到模模糊糊的话语声,似乎是苏洛正在与人交谈。交谈声开始还朦胧不清,后来一个清亮柔和的少年嗓音响起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果方便的话应该请他来看看……”
不过几分钟,苏洛的声音又传过来了,这次语气里颇有些迷惑:“林简,你……有空闲么?”
十分钟后,林简的门铃响了,开门后只见一个白衣服的清俊少年倚在门外,脸上似笑非笑。
“你好。”少年的嗓音颇为清亮,正是通讯仪里将林简比作“他山之石”的人。
“你好。”林简挠了挠头,决心先表示一下友好,他伸出了手。
少年并没有回握,他微微一笑,左手食指拇指并拢,啪的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一团细小的淡蓝火焰跳跃在了他的指尖!
“问讯”!林简倒抽了口凉气——这清俊少年使的这一手乃是道士江湖相见的常用把戏:古时信息闭塞交流不畅,容易“大水冲了龙王庙”,所以会点法术的人行走江湖之时,常常会随身备点小幻术小戏法,用以彼此招呼、“显示身份”,称作“问讯”。问询时常见的法术,正是这“弹指火”!
问讯礼节早已湮没无闻,一个未来时代的人如何懂得这一套?这少年是什么身份?
未等林简反应过来,那少年指尖火焰跃动数次,跳在空中,自动的伸长蔓延,凌空拼出了数行大字:致羽林郎
乙未一晤,久经暌违,念念。今恭请尊驾安。
正一敬上。
林简蒙了。
当年林简在魔铁挖出月球表面时,总有几个小天使不离不弃,其中最为顽强坚定的就是道号正一真人真名萧振衣的某人——虽然他人又闷骚嘴又损,却是唯一一个陪着他换了三个笔名的铁杆读者。想他最后借羽林郎这个笔名封神时,也是正一真人为他开辟方向,威逼利诱着劝服他走上了皓首穷道经,写文一本道的路,从此别开生面不同凡响——当然,也算是间接把林简给送到了这个年代。
穿越之后,每逢夜半无人,林公公都会想起当年正一真人的次次打赏,篇篇评论,由不得的唏嘘感伤,怀念往事……
所以——“卧槽你是怎么穿过来的?”
【第零卷:铺垫】
第13章 奇疾
“你是怎么穿过来的?”林简脱口而问。
萧振衣悠悠扫他一眼,不徐不疾道:“熬夜等双更,一觉就穿过来了。”
“那好巧啊我也是熬夜码双更穿过来的!”
“喔?”萧振衣口气很平静,“可我记得当时你说自己上午就已经码完了只等半夜发布冲榜吧?”
……妈的铁粉果然不能惹啊
林简咳嗽了一声,决心转移话题——所幸话题是现成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那个什么顾海的家属么?”
萧振衣没接这个话茬,他依然用那种毛骨悚然的谴责式目光盯着林简,瞪到他蹭蹭后退几步才淡然开口:“这里不方便,到车上去说吧。”
登上萧振衣那风格颇为奇葩的悬浮车,看着他手脚娴熟的打开自动驾驶模式(果然他也没学会怎么开车!),得出自己并不废材这一结论的林简颇为欣然的开口:“你穿到哪里去啦?日子过得不错嘛?”
萧振衣从前排转过头,目光冷峻森严:“不错个鬼。”
他回头看了看窗前的车水马龙,颇为沮丧的轻轻叹口气:“说实话看到你我是很高兴的,我在这里的日子可不好过。”
他半解释半抱怨的开了口:“其实我应该比你穿得早一些——我两个月前就到了,当时一头魂穿到一个富家公子头上,偏偏那个小白痴不自量力还在跟他哥哥搞豪门争产。本人初到宝地简直就是盲流一个(他阴郁的扫了一眼驾驶台上的自动驾驶标志),还要被极品亲戚蠢猪队友轮番折腾。反正等我搞清楚事态时,我的好哥哥已经是胜券在握了,我基本上只分到三瓜两枣。更惨的还在后头——那个白痴浪荡子花天酒地,欠了一屁股债,做梦都等着遗产还钱,现在他驾鹤而去,白白留下了老子顶缸。如果不是我还有点算命的小本事,只怕你就只能在债务监狱里看看我了。”
一语未罢,萧振衣颇为惆怅的扫视车内,语气郁闷之极:“那个浪荡子的脑子里完全灌得是水——他特么非要住太空城摆酷,吃的用的无一不是烧钱货,搞得我连支付房租维持食宿都吃力,最后情急无奈只有求助我那个便宜哥哥。他算是商界里一等一的天才,精打细算真是毫不含糊——居然从本人那点算命的本事里闻出了商机,于是乎也不管他弟弟是怎么学会算命的,直接了当就让我签了卖身契——真特么是兄友弟恭。老子当时孤苦无依赤手空拳,真是不依也得依。”
林简听得心有戚戚焉,瞬间感受到了自己的运气,他犹豫了一会,颇为好奇的问:“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你跟顾海和苏洛有关系?”
这个问题倒似乎激起了萧振衣无限的感慨,他瞥了一眼林简,悠悠叹息,语气里不胜苍凉忧郁:“这话说起来就长啦。前天做房地产的顾家突然派人请我哥——其实是通过我哥把我给拎过去——说是顾家的长子顾海突发了急病。顾家和医界的苏家算是连襟,顾海的病肯定是被空前重视的,可惜越重视病情越古怪,最后搞到专家完全不知所措的地步。顾家一向消息灵通,当家的顾夫人又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我的事情,所以千方百计要让我给顾海算算病情。结果梅花易数折腾了半天,算出一个红颜祸水的卦象——按生辰八字算,恰恰就应在他的未婚妻薇薇安头上。顾夫人本来就是关心则乱,看到卦辞后简直勃然震怒,当场逼问了薇薇安。薇薇安招出来了窃听玛利亚偷学法术,顾家顺着玛利亚顺藤摸瓜,直接就捅到了你那张论坛帖子上。我在旁边听了半天,连蒙带猜算是基本确定了你的身份,才建议他们把你给找来——反正顾海那病算是奇怪的不能再奇怪了,就是来个半吊子估计也无所谓。他乡遇故知,确实是一大快事……”
如果忽略后半句的“半吊子”,他这句话还是很诚恳动人的。
也正是看在诚恳动人的份上,林简决定宽宏大度的不与他斗槽,他沉吟片刻,问出心头疑惑:“你和苏洛一个个都是神神秘秘,顾海到底得了什么病?撞鬼?离魂?”
萧振衣没有作答,他径直翻出一叠照片,抬手扔给了林简。林简低头一看,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欣赏现代主义雕塑:照片上是一段晶莹透明、清晰剔透宛若水晶的手臂,手臂里纠结的血管与森森的白骨纤毫必见,洋溢着一股解构主义的艺术味儿。照片右下角标着这节手臂的所属者:顾海。
“卧槽!”林简不可思议的惊呼,“这特么真是人的手臂?”
“如假包换。”萧振衣低声道,“据顾家那边说是五天前发现的,当时人突然昏厥不醒,抬上病床一捞袖子险些把护士吓死。苏氏一群专家会诊了半天,连个病因都会诊不出来,甚至查出顾海只是劳累过度——简直就是开玩笑。顾夫人情急无措病急乱投医,才会叫出我来算命。现在病人还不算失去意识,不过精神极度不稳定,连镇定剂都不管用,看样子是魂魄不宁。我一个算命的对魂魄算是只知皮毛,只有请你来咯。”
“问题是我也是业余好吧亲?而且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啊!”
“你业余我不业余?”萧振衣面无表情,“可现在山中无老虎只有猴子充大王了……你再怎么业余,天宁咒总会吧?”
“天宁咒最多只能用半个时辰!”林简怒道,“而且不知道病因怎么能乱用符咒?你不怕一符纸下去人直接挂了啊?”
萧振衣面带苦笑:“病急乱投医咯。而且看顾海那个架势,如果不让他镇定下来真的是要心力衰竭而死——反应太大了!还不如拼死试试呢。”
这句话真是无奈,林简算是噎着了。他只能转个方向:“你就一点端倪也没看出来?那我去了也未必顶用嘛。”
萧振衣幽幽沉默,良久才蹙眉叹息:“也不是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我第一次见到顾海时是下午两点,阳光特别大,楼层里暖和得很,可一进病房,简直就像在初冬——直接降了五六度,又阴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