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的状态,陈婠简直很满意。
殿中冰块消暑,因为无需顾及皇上过来,陈婠只着了极其轻薄的湖蓝色纱裙,抹胸压得很低,露出大片雪白。
后院新种了一架常春藤,架了一人多高的木棚子,绿色的藤蔓便缠绕着爬了上去,长满了,落成大片的阴凉。
陈婠每日都在藤蔓下的土畦里种花养草。
种子是沈青桑从内务府里领来的,各色花草皆有。
后来长着长着,却是在百花争艳中,冒出了一株石竹花。
沈青桑只知道,婉惠妃尤其真爱那一株并不起眼的石竹花,将周围的牡丹都移走了,将石竹花单独辟出了一块儿地方养着。
更是不寻常的,是她将石竹花的枝桠辟出三支,摆成了一个月字形,高矮错落,瞧上去就像是相依相偎的亲人一般,形状十分奇特。
但沈青桑素来沉的住气,只是悄然观察着婉惠妃精心侍弄着三株石竹花,从不过问。
这一日,燥热的暑气因为一场突然而至的大雨而消减了不少。
午睡后醒来,沈青桑才端了药汤过来,只见婉惠妃听得雨声,登时拢了衣衫,梳洗也不曾,便往后院跑去。
“外面雨大,快跟上去给娘娘掌伞。”她连忙吩咐眉心跟过去。
沈青桑一想便明白了,她定是为了那三株石竹花而去的。
为了几株花草,竟是连身子也不顾了,婉惠妃似乎从来不是如此草率之人。
正想着,一回头,却见皇上来了,宁春跟在后面收了伞。
月牙白的蜀绸轻锦褂子衬在身上,广袖宽袍,瞧着便十分清爽凉快。
沈青桑见礼,“娘娘正在后院,奴婢这便去请来。”
封禛淡淡摆手,“不必,朕过去瞧瞧她。”
陈婠蹙着眉,用手挡在那小小的花草上面,催促着眉心去取木板过来。
眉心只好将伞撑在她身后,但仍是有雨水滴落在她半个身子上面。
封禛走过来时,看到的便是如此场面。
素净的脸容,在雨幕中不甚清晰,但眉间的一丝焦急却瞧得分明。
沈青桑连忙撑伞过去,“娘娘陛下来了。”
陈婠这才看到他的存在,只是手仍没有离开那三株石竹花。
封禛缓缓踱步过去,仿佛已经隔了许久没有相见,他几次想来毓秀宫,最终都被理智压了下去。
但陈婠的重心并不在他身上,可以说,见到他时,竟然连一丝欣喜的表情也没有。
只是连忙吩咐沈青桑撑伞遮住石竹花。
她这才起身迎上来,宁春连忙将伞一并撑住。
陈婠仰起头,“陛下,外面雨大,臣妾陪您进殿吧。”
但封禛的目光不经意投在三株石竹花上,却再也移不开一下。
脑海里翻覆的记忆闪现,犹记得,他们的儿子五岁册封太子那一年,要的礼物便是石竹花。
而且封禛能清楚的记得,太子在后花园栽种石竹花时认真的模样。
他将三株高矮不同的石竹花栽下,略带稚气的言语道,“此三株石竹花,可像是父皇母后咱们三人在一起?”
陈婠便慈爱地抚着他的肩,点头,“太子若喜欢,母后便陪你一起养着它们。”
☆、第64章 野心暗藏美人皮
便也是在这大片的常春藤下面,她当时还是皇后,满面慈和,挽着裙角蹲下来,陪着太子一起种花。
那种祥和安宁的眼神里,是唯有对太子时才会有的深深眷恋。
而面对自己,又会重新变成温婉却绝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如今,仍是这样的地点,仍是这样的石竹花,却已然物是人非。
有那么一个闪念而过,封禛甚至惊讶于自己的荒唐,面前的陈婠,难道也和自己一样,有着前世的记忆?
雨幕如帘,倾盆而落。
宁春心里着急,这皇上和婉惠妃面面相觑,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站在大雨里,实是有伤龙体。
陈婠略微不解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儿,“陛下?”
封禛却猛地将脸前的手给握住,他黑眸深沉,问道,“这花是哪里来的?”
因为问的太过突然,就连一贯清冷沉稳的神态,也夹杂了隐隐的急切。
反常地不像是皇上的作风。
沈青桑原本站在身后撑伞,一听如此,以为皇上不喜欢这花,遂连忙替陈婠解围,“回避下,这花是奴婢从内务府领来的,当初娘娘也不知道是什么种子,便种下了,并非有意。”
陈婠的手被他捏的发疼,往回抽了抽,低胸的襦裙上,已经有点点雨滴溅在雪胸前,往下滑落。
“若陛下不喜欢,臣妾移走便是…”陈婠想着奇怪,从前不知皇上不喜欢石竹花的。
封禛见她的确是无心之举,心中虽然存着疑问,但终究是以为自己多心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