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原本也算是一段美好姻缘,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叫他一再负了薛氏。如今真相大白,他自当恨苏兰蓉入骨,又想着,若是当初没有苏氏存心设计陷害,他与薛氏该是婚姻美满,夫唱妇随,潇洒快活。
心中有自责,有悔恨,也有怨愤,待得回过神来,见那绿衫姑娘还站在田埂间。
此刻天色已晚,瞧着太阳就要落山,林成寅见她眉眼神态与妻子年轻的时候几分相似,不由心生好感,便打马上前询问道:“姑娘,此番天色已晚,这里又荒无人烟,姑娘该是早早回家才是。”
那女子叫云珊,此刻正苍白着一张脸,可怜兮兮道:“这里有蛇,我最怕蛇,所以不敢过去。”
林成寅一愣,随即下马去看,果然见一条小蛇盘踞在田埂边。
他将袍角撩起,系在腰间玉带上,露出里面穿着的黑色中裤跟黑色皂靴。林成寅正值盛年,高大俊朗,虽然曾经做出过许多混账事情,可到底出身侯门世家,再如何混账,也不是那种地痞无赖,身上自当有股子贵胄之气。
当他将两条半死不活的蛇拎起扔开,又叮嘱她早些回家去的时候,云珊一颗心已经扑在他身上了。
她苦苦熬到这般年岁,就是不想嫁给乡野莽夫,如今既然有机会嫁得良婿,她自是动心。虽则是续弦,可只要将来在仕途上能够帮衬两位兄长,她也是愿意的。原以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如今瞧见了才知道,竟是这般的男子,不由玉面羞红。
只是她不明白,这等侯门老爷,就算是续弦,又怎会择她呢?
因为心中一时间兴奋过头,只想着必要成事,就管不得旁的许多了。之后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事先有背后高人安排好的,至于那位高人是谁,她并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她得到了她所想要的,就够了。
事情一切都发展得顺利,不久后,她就怀了身子,便按照计划着人去贵安侯府请林二老爷去。
虽则是败坏门风的事情,可乡间人一听说对方是侯府里面的爷,不由都羡慕起来。个个都说她这是命好,打小就瞧得出来,将来必定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他们也忘了,曾经她一再拒绝那些上门提亲的人的时候,村里人都说她眼高于顶,注定这辈子都嫁不出去。说她高傲,活该一辈子留在家中当老姑娘。
这世道就是如此,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她早就看得明白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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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琬去母亲院子的时候,见母亲气色十分好,不由赶紧上前去,劝着道:“娘,得知此事,您该是要万分气愤才行。不然的话,父亲定然要怀疑的,他肯定会觉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娘您一手策划好的。原本该是他的错,回头若是变成您的错,咱们就处了下风。”
薛瑛道:“你放心吧,母亲心中明白。这不是在自己院子吗,且容为娘先高兴高兴,待得事情闹开了,娘再气愤不迟。”又一把将闺女搂到怀中抱着,激动道,“琬琬,娘终于自由了,娘想好了,先留在京城陪你外祖过年,年后就去仪州找你。”
林琬也开心,面上露出笑意来,只重重点头。
母女两人此番都心情十分好,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后,就有婆子进门来了。
“太太,老奴打听得到,那姑娘怀了身子的事情,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老爷没有办法,就先做主将那姑娘带进了城来,此番安排在外面一处宅子里。老爷已经回来了,正往太太这边来呢。”
薛瑛立即敛住笑意,将那股子兴奋劲儿深深藏在心底,而后坐正身子,一脸气愤。
林琬见母亲脸色变得实在是快,也连忙调整好表情,挨着母亲坐下,轻声安慰道:“娘,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又说,“娘您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正便宜了外面那个人?这可就是着了旁人的道儿了。”
薛瑛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眶里立即流出泪来,红着眼圈道:“他爱做什么,爱叫谁有了他的种,又与我何干!我只是气,既然他爱在外面沾花惹草贪那些个腥,又何必还厚着一张脸不肯和离。这样的人,真是又无耻又可恨,叫我怎能不气。”
林成寅大步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妻子的这番话,不由停住脚步。
这件事情明显是有人设计陷害的他,他并无意沾惹外面的花草,也就只那一次,不知道却是那么巧,竟然就有了孩子。从头至尾,这也是他与那云姑娘第二次相见,一个多月过去,他甚至都有些忘记她的容貌。
事情打得他措手不及,想着先安顿好了,就即刻回来与妻子说明白。
如今临到门前,他忽然有些畏惧,倒不是怕被打被骂,只是有些怕看到妻子那种绝望哀戚的眼神。
从那云珊口中问不出任何事情,她只会一味装可怜装无辜,他便只能命自己的人暗中去查此事。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这般陷害于他。其实就算不查,他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此事怕是薛家人做的。
思及此,林成寅垂立身侧的双手攥得紧紧的,稍顿片刻,重又抬腿往里面去。
薛瑛见他进门来了,抡起一个花瓶就朝他砸去,林成寅身子侧开,躲过去了。
林成寅见女儿也在,眉心稍稍舒展开来,只温言道:“琬琬,爹爹有事情与你母亲商量,你且先回自个儿院子去。”
“琬琬不许走!”薛瑛一把拉住闺女手,只恨恨看着林成寅,“要走也是你走。”
林成寅见妻子此刻已然失去理智,也就不再多言,只撩袍子于一边坐下,而后抬眸望向妻子道:“阿瑛,你的人赶来的真巧,我前脚才到,你的人后脚就蹿了出来,好似事先都是串通好了似的。”
薛瑛轻哼一声道:“你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倒是好意思还想狡辩替自己脱罪。林成寅,你要是个男人,敢做就要敢当。你既替旁人养了十多年儿子,如今别的女人怀了你的种,你怎么就不肯承认了呢?”
林成寅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十分不好,黑眸幽幽望向薛瑛,薄削的唇抿得紧紧。
☆、85|8.8|城
第126章
“阿瑛,琬琬还在这里,你休要再说这些。”他黑沉着一张脸,眸中似有怒火攒动,黑眸紧紧锁在薛瑛脸上,片刻又道,“阿瑛,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你不想与我过了,这才成心算计我,觉得抓住了我的把柄就好威胁我,是不是?”
薛瑛一愣,但随即就镇定下来,笑得阴森。
她端起搁置一旁的茶碗来,喝了口茶,这才重新看向林成寅,慢悠悠道:“算计于你?林成寅,你也配吗?你一再辜负于我,一个苏氏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偷腥偷到了外面去,你是当我娘家没人了吗?你的这些风流债我不想管,你若是识趣,便速速写了和离书来,以后你爱娶谁娶谁,再与我无关。”
林成寅倏地站起身子来,双手背负在身后,只阴沉着一张脸望着薛瑛。
他一再想要挽回,她却铁了心思要与自己绝了关系,林成寅自责之余便也有些愤慨。因为他在妻子脸上再不看到吃味的表情,有的,尽是对他的厌恶。这说明妻子早已不在乎他,而他却还这般坚持,倒是叫她看了自己笑话。
想来心中也是遗憾,她曾经多么眷恋自己,如今却这般……越过于贪恋过去的美好,便就越觉得或许再坚持坚持就能够看到希望,林成寅不想放弃,只道:“这件事情我会去查,阿瑛,若是查得出来背后是你做的手脚,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说。”
说罢,便愤愤甩了袍子就朝外面大步走去,步子很快,一会儿就瞧不见身影了。
薛瑛见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竟然还这般无赖不肯放手,不由有些担心起来,只抓着林琬手道:“琬琬,这可怎么办?要是叫你爹爹查了出来,怕是此事对娘不利,到时候就更加不好办了。”
她真怕功亏一篑,若是叫他反寻得错处,还怎么和离了去过自己潇洒日子。
她想陪在一双儿女身边,片刻都不想再与这个人过了,如今见他还这般厚颜无耻,真是瞧着就恶心。
林琬安抚道:“娘您就将心放肚子里吧,这事情的确不是您出面做的,爹查不出什么来的。大哥行事素来稳重,他既是有心帮咱们办这件事情,该是一应都打理妥当了,不会落了错处叫人去抓。此事轻重大哥心中明白,若是叫爹查出来,最后难做人的是他,他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便是那位姑娘,怕也不晓得背后之人是谁。”
又道:“爹爹若是查不到什么,必然会再将希望寄托在外面那位身上,待得他去了外面,您寻个人到老侯爷那里露个风,抓他个正着。”
如此一番劝说,薛瑛倒是放了心来,又拉着女儿说好些体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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