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烜见她移开视线,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阿菀是个心软的,觉得她迟早会接受他的安排,明白他的苦心。
肉糜百合粥煮好了,路云端了进来,卫烜亲自接过后,试了下温度,便用银调羹喂她。
阿菀继续偏脸,一副拒绝他投喂的模样。
“阿菀,你先吃点东西。”卫烜皱着眉道:“难道你想饿着肚子里的那东西?”虽然心里不喜,但卫烜也知道阿菀这次失控的原因便是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只得拿他来说事。
“呸,什么那东西,这是你的孩子!”阿菀朝他怒道。
卫烜哦了一声,没有接话,将调羹放到她嘴边。
阿菀瞥了他一眼,“我自己吃。”伸手接过。
只要她肯吃东西,卫烜倒是不在意自己喂她还是她自己吃,便坐到一旁,盯着她喝粥,等她吃完了,又拿帕子给她擦嘴,见她没有拒绝,心里有些欢喜。
喝完一碗粥,阿菀已经心平气和了,觉得既然和这男人说不通,那就别怪她走非常路线了。
阿菀心里琢磨着事情,瞥见卫烜就坐在旁边盯着她,忍不住问道:“你不忙么?”
“不忙,刚刚歇战,不会这么快就有战事的,且军中有赵将军,不需要要我亲自守在那里。”
“那你随便找点事情去忙吧。”阿菀一副赶人的神情,“我也想叫朱夫人、赵夫人她们过来说说话。”说着,便扬声叫了路云进来,吩咐道:“你去给朱夫人、赵夫人她们下帖子,就说我请她们过来赏花。”
路云下意识地看了眼卫烜,见他皱着眉不反对,应了声是便下去了。
阿菀又叫来一个小丫鬟,让她去叫青雅她们几个过来伺候,接着便下了炕。
卫烜赶紧起身扶她,却被她推开了,“我又不是自己没办法走路,不用你扶。”
“你刚才又吐得厉害,现在应该歇息。”卫烜皱着眉道:“若是想要和朱夫人她们说话,改天也可以的,不如先上床躺会儿。”
“躺什么啊?”阿菀绷着脸看他,“反正你都说要打掉他了,到时候我也要遭罪一次,不如趁现在能走动时,多活动一下。”
卫烜的脸色变得铁青,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粗声粗气道:“你胡说什么?你会好好的!”
阿菀看到他扶撑在炕几上的手握成拳头,青筋毕露,心中微微满意了一些,然后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道:“你恐怕不知道吧,怀了身子的妇人打胎时要经历什么,听说打胎是极伤身子的,比生孩子还要伤身,轻的也不过是流点血在床上躺一个月当坐月子一样,重的话可是要流血不止,甚至血崩都有可能,后半辈子只能在床上躺着过了……”
卫烜完全傻掉了。
阿菀看他像没了魂的模样,决定将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放上去,“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情况,若是真的要打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果呢。听说有些妇人打胎可比生产还要伤身子,就不知道我……”
“别说了!”他脸色铁青,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大口喘着气。
阿菀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道:“不说就不说,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白太医和郁大夫,若是你觉得他们骗你,还可以去问问明水城里的大夫和那些军医。”
卫烜脸色阴沉不定地看着她,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等卫烜脚步匆匆地离开后,阿菀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第 189 章
? 阿菀扶桌而立,望着卫烜匆促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展,很快又收敛了,怔怔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失了神。
这时,路云持着已经写好的帖子过来,询问她请朱夫人她们过府来赏花一事,将宴设在何处。
“不用请了。”阿菀有些惫懒地道:“天色有些晚了,今天便作罢。”她先前当着卫烜的面说要请朱夫人过府来说话,不过是想要找借口支开他罢了,现在卫烜如她所愿地离开了,自不用真的请人过府来赏花。
路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有些疲倦,也不知道是怀孕之故,还是先前和卫烜争执有关,心里有些担忧,有些担心若是两个主子感情不和,世子妃此时怀着身子受到什么刺激,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作为丫鬟,自然也是希望主子有后,平平安安地诞下孩子方好。
可偏偏此时能和她说得上话的路平却在一个月前被卫烜派出去做事,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路平向来能在世子面前说上句话,有他劝解着也好。
幸好,这时青雅和青环过来了。
青雅几个丫鬟今儿早上被阿菀训斥一翻,又有谢嬷嬷后来的教诲,这会儿终于明了她们在对待主子的事情上僭越了,因为主子的纵容越发的轻狂起来,心里也颇为自责后悔。明白了自己做错了事情,有心悔改,姿态不由得收敛了几分,待阿菀之事更加细心细致,恭敬无比。
见有这几个阿菀用得惯的丫鬟陪在她身边,路云稍稍松了口气,不由得关注起卫烜的去处。
卫烜先是去了白太医那儿,然后又去郁大夫那儿,两个地方皆没待够一炷香的时间就走了,接着便出了门,不知去向。路云听回来禀报的小丫头说,卫烜离开白太医的院子时脸色已经有些沉,等离开郁大夫的院子时,脸色变得十分的糟糕。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路云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今儿的事情,恐怕除了世子夫妻二人无人能知道其因,主子们不说,作下人的也不好去探查什么,只能干着急。
正想着,阿菀又将她叫了过去。
“世子去了何处?”阿菀端着一杯红枣茶慢慢地喝着,边问道。
路云不知她的意思,心里正担心夫妻俩先前貌似吵架不合,这会儿听她关心世子的去处,忙如实地说道:“先去了白太医那儿,接着又去了郁大夫院子,然后就出府了。”
阿菀点点头表示明白,便让她下去了。
将室内的丫鬟都遣到外面候着,阿菀倚着迎枕,不觉将双手覆到平坦的腹部上,原本烦乱的心情慢慢地变得平和起来。
她知道卫烜一心为她的身子着想,宁可不要孩子也要保住她,心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可是她两辈子都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特别是这辈子的父母对她宠爱非常,生活中的一点一滴,给她竖了个好榜样,让她觉得若是自己将来为人父母,也要像他们一样爱护自己的孩子。所以,知道肚子里怀上了孩子,不管是好是歹,如何舍得放弃?
所以,那时候才会情绪激烈了一些。
现在想想,不免有些后悔当时自己被他气昏了头,竟然咬伤了他,也不知道他心里如何的难受。此时心平气和了,不免盼着他快快回来,好看一看他的伤,先前只见他随便清理抹了些药便了事,也不知道他顶着这模样儿出门,会不会被人看出个什么异样来。
夕阳很快便偏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三月底,明水城的天气依然带着春日特有的寒意,对阿菀来说,晚上需要盖棉被捂汤婆子才感觉到暖和,不像京城,三月末时,已经可以换上轻薄的春衫了。
虽然盼着卫烜回来,可是到了饭点时间,阿菀仍是让人先传膳自己吃了。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双身子,自然得要好好地保重身子,首先在吃食上便不能因为心情之故随便任性,她没有任性的权利。
特别是今日卫烜的反应,让她明白,唯有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平平安安地生下腹中的孩子,他才不会再如此惶恐不安。
直到打过了一更鼓,卫烜方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