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出来了。”皇后回以一笑,“再怎样,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了解你一些的。”
“或许吧。”皇上对这种话题没兴趣,只说为何叫她过来,“说说柔佳。”
柔佳是三公主的名字。
皇后眼神一黯,又笑,“有什么好说的?她已笃定我会输。”
“所以朕说她最是聪慧。”皇上道,“她要朕留你一条性命,你可曾想过,真到了那日,朕要怎么做才能与她都如愿?”
皇后好笑,“真是奇怪,我的性命,何时需得别人做主了?”随即看着他,目光凉薄,“你又想没想过最坏的结局?”
“朕不需想,胜败都简单。”皇上笑得有点儿轻蔑,“要是输在你手里,那是真该死,不配活着。”
皇后心里动了怒,故意说刺心的话:“你今日的恨,都是因为睿王。是啊,换了我也会意难平,他可是不声不响的把太后老人家给毒死了。”
皇上忍不住笑了,“朕从一开始就知道,太后死得蹊跷。独这一件事,朕要谢谢他。”
“……”
“元皇后满门死于太后之手,让朕一生愧对发妻,有负她所托。从不敢奢望死后能够见到她。又有何面目见她?”皇上仍是笑,却透着残酷,“人活一世,到头来都会有入土为安那一日。再者太后只要在世,忠臣良将、江山社稷都会被她左右,不知还会有多少人水深火热中挣扎甚至枉死——朕不觉着有追究她死因的必要。”他凝了皇后一眼,“虎毒不食子,可朕连膝下子嗣都能杀,你难道还指望朕为太后心怀愧疚不成?”
到今日,他才肯对她说几句真心话。
皇后眼底有了一抹凄凉之意,“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元皇后。如果她没死,你这些年来,会是怎样的情形呢?专宠正宫,废除六宫?”
皇上没说话。
元皇后在世的时候,他不是没为这些做过努力,与太后一度僵持至剑拔弩张的地步。到元皇后离世之后,他所有的锐气都被伤痛散尽,很是颓唐消沉了几年。正是因为那几年,太后在朝堂的势力愈发庞大,几乎大过他这皇上。
如果不想变成名副其实的傀儡,他只能在很多事情上选择迁就、隐忍,韬光养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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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日,夏易辰几名心腹来到袭府,找香芷旋禀明一些事情。
在叔侄两个上次相见五日后,夏易辰离京。
香芷旋知会了宁氏,把樊氏接到了府里同住。
而这几日,蒋修染被频发的一些事情弄得火冒三丈。他意在安排宁元娘去别院小住,可还没定下妥当的地方,便有人入夜突袭,试图掳走宁元娘。
死在他府里的死士已有几十名了。
他还在家中,这些人就这般张狂,要是宁元娘独自住到别处,还能有安生日子可过?那些人怕是会无所不用其极地谋害她。
思来想去,他到袭府的外书房,找袭朗商量,“两条路:让你的家眷去城西别院住一段日子,元娘也去,你我的人手合力防范;让元娘独自去你的城西别院住一段日子,我多派人手保护她。”
袭朗面无表情,“哪个都不选。”那是他的地方,凭什么要他听别人的安排?
蒋修染瞪着他。
赵贺进门来:“二老太爷和六老爷又不安生了。”
袭朗靠着椅背,长腿伸到桌案上,手里把玩着一柄柳叶刀,“扔到护国寺,让老太爷修理他们,还不老实就病重而亡。”
“是!”
蒋修染笑起来,“你说的那两个人,好像是我的亲戚吧?”
袭朗语气松散:“我管他是谁。这时候惹我,都别想好。”说着看了蒋修染一眼,“那些人只对元娘下手,就没半路截杀过你?”
“还没有。”
“你倒是走运。”袭朗笑容中透着一点儿疲惫,“我是被盯死了,也就家里还清静点儿。”
“这种话你可不能说,你现在绝对是乌鸦嘴,提什么就会出什么事儿。”
“还真是。”袭朗笑道,“那你就等着倒霉吧。”
蒋修染也笑,“那你就等着家里出事吧。”
袭朗这才认真回应蒋修染提及的事,“你先在家里增派些人手,等到袭府的人搬去别院的时候,让元娘同去。”
蒋修染连忙点头,“成。说定了啊。”
“宁三老爷那边就交给你了。”
蒋修染颔首道:“行啊,那是我岳父,不管怎么行。”说着话,留意到了袭朗薄底靴子的鞋底上暗红的血迹,不由微微挑眉。怪不得,这厮有时候进门之前要蹭一下鞋底。
他又细看了两眼,“用什么法子杀的人?”竟到了血流满地的情形。
袭朗用手势告诉他,随后补一句:“总是来不及用到弓箭,那股子劲儿让人恨得慌。”
所以手法就狠毒一些。蒋修染摸了摸鼻子,“你赶紧的吧,把家眷送到别院,往后就住在宫里。不然迟早得累死你。你要是死了,可就没人跟我抬杠掐架了。”
眼下太子把军政交给了他们两个,京卫指挥使司也不能出差错,还要确保皇上安危,更要顾及亲人。袭少锋倒是能长期应对自如,但是长期不眠不休的情形,迟早会把人熬垮。
“这不是还没腾出时间来么。”袭朗思索片刻,“得过两天,我得跟着过去一趟,安排好了才放心。到时候你弄个调虎离山,送元娘过去。”
“行,我勉强听你一回。”
袭朗手里的柳叶刀依旧慢悠悠地转着,“嗯,那我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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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修染说袭朗乌鸦嘴,还真说对了。
当天夜里,有一百名死士夜袭府邸。他们选择进府的方位,正是趋近正房的地方。
香芷旋在睡梦中莫名醒来,心里乱糟糟的,披衣下地,唤来蔷薇询问是不是出事了。
蔷薇点头,如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