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没有瑕疵?她明明掰断了其中一只蝴蝶,那蝴蝶如今就在她的手心,难道是她的错觉么?
她不相信,把掌心的金丝蝴蝶拿出来看了看,确实还在,不是她的错觉。既然如此,为何大家都看不出来?为何魏箩却能拿出一个完好无损的簪子?
她难以置信,不知是别人的眼睛有问题,还是她自己的眼睛有问题。想了很久,始终想不通,最终决定再去后殿看一看。
后殿此时已无多少人,只剩下几个宫女在收拾殿里的残局。宫女们她们见到她进来,屈膝行了行礼,没有多问什么,继续手中的动作。
李襄往里面走去,楠木描金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紫檀鎏金梅花纹盒子,正是今日盛放赵琉璃发簪的盒子。想必还没来得及收拾,周围摆放着今日笄礼所用的发笄和钗冠。她四下看看,见无人注意,便举步上前,将那盒子打开——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她错愕地睁大眼。
盒子里摆放的正是那个被她掰断的蝴蝶金丝簪!哪里像宫女说的完美无瑕?那今日魏箩给赵琉璃戴的又是什么?是她眼花了么?
她一惊,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劲,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她正欲把盒子盖上,便听身后有人问道:“李襄,你在做什么?”
她心慌意乱地转身,只见陈皇后雍容华贵地站在对面,身边不止有赵琉璃,还有魏箩和高丹阳等人。
李襄心下咯噔,脑子很快转了转,正欲找一个借口解释。
尚未来得及开口,赵琉璃便看着她问道:“你看放簪子的盒子干什么?你手里拿的什么,能让我们看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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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 李襄下意识把手藏在袖中,握得更紧一些。
她方才进来时并未看到别人,目下她们全都出现了,不难猜测出是一个圈套。她咬紧牙关,看向赵琉璃身边的魏箩,只见她双手背在身后,粉唇弯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目露嘲讽,仿佛在笑话她愚蠢。
她不该再回来的……纵然心中有再多疑惑,也不该回来!
此时想这些已经晚了,赵琉璃身后的宫女云梓把那个紫檀鎏金梅花纹盒子捧到陈皇后面前,吞吞吐吐道:“娘娘,公主的簪子少了一只蝴蝶……”
陈皇后垂眸,自是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陈皇后原本在昭阳殿跟高丹阳说话,赵琉璃忽然说金丝蝴蝶簪上有一点小细节不满意,非要缠着她过来看看。她没有办法,只得陪着赵琉璃一块过来。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这一幕,陈皇后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是女儿故意骗自己过来的,她倒也没有说破,女儿这么做自是有她的用意。她顺水推舟看向李襄,端是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李襄自知逃不过一劫,忙不迭跪在地上,松开手心,露出里面的金丝蝴蝶。她往跟前推了推,惶恐认错道:“舅母息怒……我只是见这簪子太漂亮了,一时忍不住拿在手中把玩,没想到它这么脆弱,轻轻一碰便断了一只……”说着,她抬起玉白小脸,端的是无措不安,“我知道这是琉璃表姐行笄礼的簪子,意义非凡,都怪我太贪玩……不知道表姐这簪子是在哪里做的,我赔给她一个一模一样的行吗?”
她故意叫陈皇后舅母,叫赵琉璃表姐,为的就是陈皇后能看在高阳长公主的份上轻罚她。可是她想得太简单了,陈皇后宠爱赵琉璃,眼里哪容得下一点沙子?陈皇后立即沉下脸,不留情面道:“你也知道这簪子意义非凡,你上哪儿赔一个一模一样的?赵暄平日是如何教你的,旁人的东西可以随意乱碰么?”
李襄抿起唇,眼里露出屈辱,没想到陈皇后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她,还连带着她的母亲也一起……
陈皇后和高阳长公主素来不和,以至于陈皇后对李襄和李颂两个孩子也不大亲切。再加上汝阳王是赵璋的党羽,陈皇后和汝阳王府的关系更是越变越差。
当初陈皇后尚未嫁给崇贞皇帝时,高阳长公主便不赞同哥哥娶陈皇后。两人暗地里没少较劲儿,这些年是年纪大了,才慢慢消停下来。陈皇后本就看高阳长公主不顺眼,如今李襄弄断了赵琉璃的簪子,落在她手里,她能和颜悦色么?
李襄咬了咬下唇,抬头道:“此事是我不对,跟我娘无关,求舅母不要怪到我娘身上……”说罢,又看向赵琉璃,酝酿几次才道:“琉璃表姐,是我不好,弄断了你的簪子。请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李襄一边说,一边暗暗握紧了袖中的拳头。她素来都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何时这么卑躬屈膝地求人过。
而且还是当着魏箩的面!
她不用看,也知道魏箩此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若不是这次为了求陈皇后原谅,她怎么可能在她面前低头。
越想,李襄就越发气愤。这一切一定都是魏箩设计的,她故意把她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她被抓个现成,真是卑鄙无耻……
赵琉璃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不原谅,她接过云梓手中的簪子,拿到跟前看了看,瘪瘪嘴,很是惋惜道:“断成这样,肯定没法补上去了……我很喜欢这个簪子的……”
李襄抿紧唇。
一旁的高丹阳自然也看到了,诧异地咦一声,指着那处断痕道:“瞧着不像是摔断的痕迹,倒像是被人掰断的……”
陈皇后闻言,深深地看了李襄一眼。
李襄连忙低头,为自己辩解道:“不瞒舅母,我刚才拿的时候不稳,不甚磕在梳妆镜上,才把簪子磕坏的,绝非有意要损坏琉璃表姐的东西。”
陈皇后一言不发,旋即慢吞吞地问:“当真不是有意么?本宫记得你素来不爱跟琉璃玩,怎么忽然对她的东西有兴趣了?你若是想看,琉璃未必不给你看,何必这么偷偷摸摸地来?”
这句话绝对是赤裸裸的讽刺,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她跟赵琳琅关系好,跟赵琉璃关系疏冷。如今她动了她的东西,即便真是无意的,那也百口莫辩。何况她本身就是故意为之,矛头都指向她,她就是浑身长嘴,也解释不清。
李襄咬了咬牙,正欲再说,便听陈皇后徐徐又道:“罢了,把你的母亲叫进宫里一趟吧。她教不好你,本宫便当着她的面教教你,如何当一个礼数俱佳的贵女。”
李襄错愕地抬头,颇有些难以置信。
把她娘叫进宫里来,还要当着她娘的面教训她,那不是故意折损她们的颜面么?
她张了张口:“皇后娘娘……”
然而陈皇后却没有给她多辩驳的机会,踅身走出后殿,既没说让她继续跪着,也没说让她起来。赵琉璃和高丹阳跟着陈皇后一并走出,魏箩走在后面,她抬眸含恨地瞪了魏箩一眼。
魏箩垂眸看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旋即俯身,凑到她跟前轻轻地问:“李襄,你知道愚蠢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李襄咬着牙,不语。
她微微一笑,继续道:“我原本也不知道,不过今日看到你,就忽然明白了。”
说着,不顾她的瞪视,跟上赵琉璃一同离开。
李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
半个时辰后,高阳长公主从汝阳王府赶来。
高阳长公主身穿蜜合色梅兰竹暗纹缂丝褙子,下配一条湖水绿双膝襕马面裙,仪态大方地走入昭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