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凑近了瑟瑟发抖的小毛团,鼻子差点戳到翅膀上,它用爪子拨开小翅膀,微笑道:“想到床上去挨着你的主人睡觉吗?”
“嗷!”小叽警惕地瞅着它,犹豫地点点头。
“很好。”夜铮笑眯眯地甩动尾巴,小毛团立刻跟无影罩来了个亲密接触,贴在透明的空气墙上,摊成一张毛饼。
“想到里面去的话,就把这个罩子烧个洞出来,懂了吗?”
小叽总觉得夜铮的笑容十分诡异,然而它容量不太够用的小脑袋瓜完全搞不懂大魔王为何不自己动手。不过好不容易被准许上一次炕跟主人困觉,小叽激动得尾巴直晃,管他呢!我烧我烧我烧烧烧!
高温的白雾从它嘴里喷出来,扑上了透明的防御罩,一圈圈涟漪在空中荡开,在高温炙烤下变得扭曲、稀薄。
诚如夜铮所说,叶少卿随手施展的无影罩只是个粗浅的小神术,压根没想过当真能防着谁,却也没想到直接被小叽这个小傻蛋烧破了一个洞。
小叽扑着翅膀呼扇唿扇,等破洞冷却,立刻兴冲冲地挤了进去,绕着熟睡的主人转了两圈,在他颈窝安顿下来,蹭了蹭,感受着近距离亲和的精神力气息,美美地团成一团。
夜铮在罩子外瞅着巴掌大的小破洞干瞪眼,连自己一个脑袋都钻不过去,恨不得把小叽吊起来打一顿。
算了……反正不是自己打破的,自己的灵兽干得好事,怪谁呢?
这么想着,夜铮心安理得地伸出利爪在破洞旁轻轻画了个更大的圈,一个能容狐狸通过的破洞顿时应运而生,紧接着轻飘飘地钻了进去。
昏昏欲睡的小叽突然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迷迷糊糊睁开眼,头顶有一片巨大阴影落下,小叽瞬间清醒,吞了吞口水,在夜铮笑眯眯地注视下,磨磨唧唧依依不舍地爬起来,让开了最好的位置,委委屈屈地蹲到床角,时不时哀怨地瞅一眼主人。
啊,每天都被大魔王压迫,心好累。
夜铮熟练地钻进被子,脑袋搁在爱徒肩窝里,显然这种事也不止干过一次两次了,它眯着眼,凝望着被月光沾染的帐幔,犹豫了一会,终究没有化回人形。
虽然很好奇明日一早,它的好弟子发现怀里搂着一个大男人睡了一晚是什么表情,不过后果也很预料。
有些事情,还要慢慢来才好。
以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夜铮翻个身,毛爪扒在爱徒胸口,尾巴缠上他的大腿,心满意足地陷入了美梦……
周问是在一个清晨混进黑川教殿的住宅区的。
部分骑士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一旦周问确认目标,就可以立刻传讯回中央教廷,命令沿途教区的骑士团前来护航。
不过周问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倘若那真是教宗陛下,他既然身在教廷势力范围,为何不一早亮明身份,或者联系中央教廷呢?
事有蹊跷,周问还是以稳妥为主,一切等探明目标身份再说。
周问悄悄见过荒垣一面,后者穿着他一贯喜爱的皮领风衣,带着白手套,朝他点点头,就当做久违的朋友会面的招呼。
在荒垣启程离开黑川城之前,将自己所知的关于那只狐狸和它主人的一切,再次详细地告知了周问。
寒风吹落了树梢上最后一片垂死挣扎的枯叶,同时宣告着冬日的正式来临。
周问搞到一身黑川教殿护卫团的骑士服,躲在一棵正对叶少卿卧房窗户的四季树上,像一个猎人那样安静而耐心地等待着。
其实四季树的味道他相当不喜欢,可是这已经是附近光秃秃的树里,唯一一棵能掩护他的树了。
日光透过晨间湿凉的空气,映照进落地窗内。
浅淡的温度随着倾斜的光线慢慢爬上叶少卿的脸颊,他于半梦半醒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抱着柔软的毛绒大抱枕翻个身,顺着后颈的白毛习惯性地捋了两把,想着时间应该还早,再眯一会也不打紧……
咦,等等——
叶少卿豁然睁眼,正对上狐狸精方苏醒尚还迷蒙的视线,眼角就是一抽。他抬眼,无影罩上果然有一处不对劲的地方,摸上去一探,中间空了一个大洞!
果然,相信这可恶的狐狸精会老老实实在外头呆着,那才是有鬼了!
在对方有如实质的目光注视下,夜铮慵懒地舒展开四肢和尾巴,眨了眨眼,漫不经心地勾上爱徒的颈脖,声音里透着刚起床的嘶哑和懒散:“醒得这么早,不再睡一会吗?”
拎着狐狸的后颈将它提到眼前,叶少卿面无表情地盯着它,凉凉地道:“都说不许打破罩子了,小畜生,吃定了我不会把你丢外头喝西北风是吗,嗯?”
这样被提在半空四肢无着落的姿势,委实太不美观,有损它高贵教宗的形象,虽然叶少卿压根不相信。
夜铮倒平狐耳扑腾一下,不悦地眯起眼睛:“小混蛋,你喊我什么?有胆再喊一次?”
有把柄在手,他可不怕,叶少卿有心气它,冷笑着抬起下巴,一字一字读重音:“小、畜、生。”
“……”夜铮缩起竖瞳,叶少卿用俯视的眼神毫不退让地跟它对瞪。
床上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静默,直到被吵醒的小叽迷迷糊糊挪动着滚圆嘟臀,啪叽一下撞到防御罩上,一人一狐的视线齐刷刷转向它,小叽吓了一跳,急忙钻进了被子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夜铮叹了口气,用无奈又纵容的口吻道:“算了,为师就勉为其难原谅你这一次,就当扯平了,以后不许这么叫我。”
叶少卿一阵无语:“你可真会顺杆爬啊你,谁同意扯平了?打破罩子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夜铮无辜地摇晃一下尾巴,理直气壮地道:“那明明是你家灵兽弄坏的,与我有什么想干?不信你自己问它。”
“啥?”叶少卿一愣,白狐已经从他手里跳下去,笑眯眯地把小叽从被子里挖出来,尾巴卷住倒提在半空。
“小东西,你说昨夜是不是你把防御罩烧出了一个洞,嗯?”狐狸细长的眼睛和它的轻佻上扬的语气一样危险,小叽瑟瑟发抖地咽下口水,大魔王果然还是大魔王!
“嗷……”小叽浑身一抖,可怜巴巴地望着主人,原来那个罩子是不能打破的吗?
叶少卿无力地揉了揉额角,把小叽解救下来,安抚地拍了拍毛脑袋,万般无奈地道:“你别老欺负它智障又不会讲话啊,多大仇。”
无缘无故被说智障的小叽:“???”
夜铮弯起眼眸掩嘴轻笑:“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灵兽。”
“呵呵。”叶少卿掀起嘴角一声冷笑,一手一只,将两坨毛茸茸从床上拎下去,一路提溜到门外,“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送你俩吹吹冷风反省反省,不谢。”
最好被风吹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叶少卿心底轻哼一声,恶劣地摆了摆手,“砰”的一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