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娟的目光很适宜、很八卦地放在开了车窗的后座上,松垮着领带的谭稷明正手拿水瓶和她对视,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干净修长,腕表的蓝宝石闪出熠熠光芒,酒红的脖颈较长,一口冰水下去,突兀的喉结来回一滚。
刘晓娟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声音。
“这是?”
开口时脸上已笑出花儿来。
“我上司。”项林珠面露尴尬,又介绍刘晓娟,“这是我舍友。”
刘晓娟是明白人,并不惊讶。谭稷明也是明白人,歪嘴一笑,关上了窗,下一刻汽车飞驰而去。
刘晓娟摇着项林珠胳膊:“这就是那谁啊?”
李臻清咳两声:“你俩碰上正好,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刘晓娟打发他:“走吧走吧,忙你的去吧。”
“我的妈呀,太帅了吧……”
她还“吧”出了一个颤音。
“上回听你说起,我还以为是那种油头粉面的富二代,没想到这么帅,看样子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他多大年纪?”
“不知道。”
“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项林珠拿冰水敷脸:“跟我又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条件这么好,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得抓紧啊,不要每天只知道学习,人都学傻了。”
她说:“我还是抓紧学习吧,学习可以助我实现梦想。”
“你的梦想是什么?”
“考研究生,进研究机构。”
“诶呦,你要是和他在一起,哪需要进什么研究机构,一辈子也花不完啦。”
她又说:“我还有个梦想。”
“什么?”
“远离谭稷明的压迫。”
她说话吐着酒气,酡红的脸迷蒙的眼,瞧着有几分醉意。
刘晓娟不能理解,只觉得她作。人要模样有模样,要钱有钱,你家境那么不好,能不能攀上别人还不一定呢,傲气什么。
10
周五下午公司来了客户,因是谭稷明在这儿落地后头一个客户,所以他特别重视,亲自把人迎进来,又使唤项林珠倒茶。差她倒茶倒不是故意的,他领着人从那儿路过,顺手那么一指,刚巧指到她身上。
倒茶这事儿小菜一碟,把茶叶放进瓷杯,再用滚水冲烫,端进去就完事儿了。那会客室不大,中央摆了张会议长桌,几把椅子围着,角落立了一盆栽,玻璃墙外能将里面一览无遗。
她盛上泡好的茶,进去前有礼貌地敲了敲门。谭稷明和那人正谈笑风生,见她进来,便招呼人喝茶。
她纤纤玉手往客户跟前放好一杯,再往谭稷明面前放一杯,收手时却不知怎么回事,将那杯热茶带倒了,热水淌了一桌子。她立即道歉,拿来纸巾擦水。
那人也客气,和颜悦色说着没事。
谭稷明没说话,只是寒霜利剑般看了她一眼:“行了,你先出去。”
刚开始打工时项林珠也失误过,打翻客人的饮料时也挨过领导的骂,那领导言语粗鄙比谭稷明不
知凶了多少倍,相比之下谭稷明温和多了,至少没出声训她。可她却比那时害怕,以致刚才他的眼神她一辈子没忘,后来她才意识到,这会儿的自己除了排斥他的霸道,还敬畏他的严谨。
再出去时心中的感受很复杂,她一直勤恳努力且颇有成绩,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和同龄人比已经优秀太多。可回回在谭稷明面前,她总是犯些很幼稚的错误。
马小丹安慰她:“不要紧,是他太严肃了,前几天我也领教过了。”
周顺顺偷偷猫了一眼会客室:“多好看的人呀,就是太凶了,白长这么好看了。”
马小丹问:“材料你写好了么?再有错误我可不替你背锅。”
“写好了写好了,都检查三遍了,保证没问题。”
谭稷明的冷面寒霜对项林珠是有利的,本来这些同事以为她是领导带来的关系户,干什么都防备着她,这一失误反而拉近了和他们的距离。
周顺顺说:“我听符总说,谭总身家很大,在全国各地有很多公司,我们这里只是冰山一角。”
“他结婚了吗?”
“像他这种结婚应该很晚吧,阿珠你说是吧?”
她扯开嘴角露出个笑:“可能吧。”
因为她不八卦,大家和她聊得没劲,不一会儿便各干各的了。
一小时后谭稷明送走客户,走回办公室时下发任务:“今晚和局领导面谈,下班前把材料给我。”说着,虚指了项林珠,“你跟我去面谈。”
马小丹和周顺顺朝她挤眼睛,一副“恭喜你中奖了”的表情。
晚上出发时,谭稷明特地上下打量她。她穿着翻领衬衣一步裙,头发齐肩别在耳后,眼睛明亮有神,皮肤光洁干净,灰黑小山眉均匀对称,衬得鼻梁更加立挺。瞧上去特别精神,初识并不惊艳,却是沁人心脾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