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玉瞪着他,眸子里怒气腾腾,面上却依旧笑,“皇上果真是心疼娴妃呢,连腿疾都能不治而愈,活蹦乱跳的,真是感天动地!”话中极尽嘲讽之能,秋衡想替自己辩驳几句,都无从下口。
见皇帝过来了,娴妃忙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大声哭嚎道:“初苗哥哥……”
秋衡皱眉,对梓玉道:“你先回宫。”
“皇上想护短?”梓玉挑眉,“我又没做错,凭什么回去?娴妃她在禁足,私自偷溜出来,我还嫌教训的不够呢!”
娴妃闻言,哭得更大声了,“初苗哥哥,我只是听闻你病了,一直想偷偷见你一面,并不是要故意忤逆皇后……”
字字句句还在给皇帝上眼药给自己使绊子,梓玉压不住怒气,抬腿又是一脚。
“齐梓玉,你够了,像什么样子!”皇帝怒喝道,手上力道也加重了许多。
被他扣住的地方越发疼了,梓玉甩开他的手,愤愤道:“我就是这个样子,你不服就废了我!”言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衡立在那儿,一股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险些要被气死!
一旁的娴妃还在哭天抢地,他听得实在心烦,这种幼稚的把戏,她们怎么料定他会看不出来?当他是蠢的,还是眼睛瞎了?
“你也够了!”
☆、第24章 掩耳盗铃
对于御花园里发生的这起极度恶劣的暴力事件,皇帝并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所以他命钱串儿趁着夜色赶紧将娴妃送回永华宫去,又扼令她好好地闭门思过几日,待到除夕家宴上再名正言顺地给皇后陪个罪,这事也就罢了。
秋衡自认这样的处置两头都已经照顾到了,可娴妃怎么肯?
她白白挨了皇后两脚,又自己掴了自己一掌,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怎么可能再忍到除夕夜?还要她去赔罪,看皇后的脸色?
所以,当巡夜的侍卫们到御花园时,就见到禁足中的娴妃抱着腿残的皇帝死活不撒手,哭着喊着要请皇帝主持个公道。
“公道?”秋衡低头看她,长眸微眯,眉心轻蹙着,“婉儿,看来你这些日子还是没能想清楚呢……”他的面色极冷,连一贯清亮的声音都压得极低,落在靠的近的人耳中,不寒而栗。
娴妃不解地抬起头,泪眼婆娑,肿的厉害,她抽抽搭搭地问:“初苗哥哥,你为了个外人,就不帮我了?”
外人?
秋衡笑了,“婉儿,别忘了她是朕的皇后。”
这一世,只有她能和自己埋在一起,怎么会是外人呢?
最后,娴妃是被侍卫们架回宫的,当然,与她一道回去的,还有皇帝赏那道口谕,命其多禁足两个月。娴妃闻言,差点晕厥,只能咬牙切齿地又将皇后拖出来骂了一通。
御花园里终于清静,月色安静撩人,北风窸窸窣窣,秋衡只觉心烦意乱。这种烦闷,却不是为了无理取闹的婉儿,而是……有理取闹的齐梓玉。他今天真是得罪了这个人,真不知该怎么面对……偏偏她又不怕他,难哄至极!
真是头疼!
秋衡轻轻叹了一口气,正欲要走,忽然见到地上静静躺着个小玩意儿,在月色映照下,很亮。察觉到皇帝的视线,钱串儿麻利地捡起来,递到皇帝跟前。
秋衡才发现这是一只女人佩戴的金褶丝葫芦耳环。这种式样的耳环,在宫里很是常见,基本上每个妃嫔都会有好几对,不算稀奇。可秋衡扫了一眼,却只想到一个画面,那人低低垂着头,乌发层层堆叠,露出漂亮的脖颈,一双耳环轻轻扫过脸颊,将她衬得肤色如雪,让人移不开眼……叹了一声,秋衡接过来,拈在指尖仔细端详。
钱串儿不愧是御前第一大太监,察言观色是他的拿手一绝,“皇上,这好像是皇后娘娘掉的,要不,奴才给娘娘送回去?”
秋衡斜睨了钱串儿一眼,将那葫芦耳环握在手里,哼道:“要你多事,快推朕过去!”
——他居然还没忘了装病一事。
钱串儿低下头,忍不住抿嘴偷笑,这位小祖宗其实一点儿都不难伺候!
钱串儿推着皇帝回了咸安宫,熟料不大不小算吃了个闭门羹,只见王守福领着众人杵在殿前接驾,恭敬道:“皇上,夜深了,皇后娘娘睡下了……”这意思是闭门谢客,稍微自觉一些的也就走了,偏偏秋衡不是,他横了一眼,慢悠悠点头道:“朕也要睡。”
王守福皱着脸,惨兮兮道:“皇上,别为难奴才了,娘娘她交代过……”
“交代了什么?”
“皇后交代说、说……”皇上来了直接扫出去……可他哪儿敢呐?
王守福缩着脖子,结结巴巴吞吞吐吐的,一脸的又惊又怕,秋衡不用听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话,齐梓玉今天发那么大的脾气,估计根本不想再见着他了……这样一想,他真的有些懊恼自己之前说错话了。
“皇后她……平日里喜欢什么?”如此一来,鬼使神差地,秋衡突然这么问道。
王守福依旧皱着脸,想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回道:“喜欢出宫,这算吗?”
出宫?
她就这么不喜欢呆在这宫里么?
秋衡一时愣住。
过了半晌,他偏头望着身后空荡荡的院子,想到齐梓玉曾经的抱怨,吩咐道:“明日让人移些花花草草过来,捡些皇后喜欢的多种些……”
王守福忍不住干咳一声,打断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她……”
“她又怎么了?”秋衡蹙眉。
“皇后后来说院子里还是空一些的好,敞亮……”
“……”
跟着齐梓玉的奴才,一个个牙尖嘴利,真是欠收拾!
秋衡瞪了王守福好一会儿才进了东暖阁,梓玉果然已经睡下,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秋衡唤人进来伺候完梳洗,待人都退下,这才亲自吹熄烛火,只留下床头一盏,悉悉索索地爬上了床。
他并没有躺下,只是半倚着枕畔,侧着脸望向身旁那人。
梓玉背对着他,整个人蜷在被子里,鼓鼓的一团,还是像藏在屉笼里的小包子,暖暖的,还很香。
秋衡只觉得她的倔强十分好笑,他问:“睡了?”自然没人应话,他索性探过身,一手手肘撑在榻上,另一只手捏着被角,轻轻一扯,将被子掀开一些。被中是另一番景象,乌发铺陈蔓延,落在枕上,落在被上,落在她的脸上,缠绕之间,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簌簌眨了眨——这人根本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