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一片漆黑,却星河璀璨,犹如神奇仙境。顾白棠走在这样的仙境中,前面又是一个修长窈窕的引路人,心下又难免蠢蠢欲动。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御宿禁止自己与这位小掌教接触了:这小掌教之前既然与他有过婚约,想来两人果真青梅竹马,不可能全无情愫。偏偏他又年轻气盛,再加上体内的暗流作怪,两种力量相冲,对他绝无好事。
想到这其中危险,顾白棠瞧了两眼前面小掌教清秀的背影,默默地吞咽了一下,垂下眼来。
“噗通——”
身后传来异响,姜夙兴莫名地转过身,却见顾白棠栽进了山洞里的一个水塘里。
“白棠哥?!”姜夙兴跑过去,伸出收去拉他。却见水塘里顾白棠的眼睛上,竟然蒙着抹额。
顾白棠自然就没看家他伸出来的手,自己瞎扑腾了一番,摸着路爬了上来。山洞里的水塘自然清冷,顾白棠又是突然掉下去受了惊吓,这爬上来之后连打了两个喷嚏。
“走吧。”镇定下来的顾白棠这般说道,快速捏了个决将身上的衣服烘干,整理了衣衫和头发,又恢复了他高冷决绝的形象。
“白棠,你为何要蒙着眼?”姜夙兴实在忍不住问道。
“前些日子眼睛受了伤,不能见光,跟你一样。”顾白棠撒起慌来,倒是信手拈来,一本正经。
山洞里黑黢黢的,哪里来的光。姜夙兴根本不信他的鬼话,但是也不戳穿他,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且看他玩的什么花样。
“哦,那就走吧。”姜夙兴转身快速地走在前面,他身轻如燕,毫无声息,不消片刻就走出了山洞。
顾白棠听不到任何声音,又蒙着眼睛,哪里知道路。他在原地傻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伸手扯下抹额。
抬头一看,山洞里空无一人,哪里还有姜夙兴的身影。
顾白棠心中莫名一慌,快速走出去。那山洞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走到洞口,顾白棠几乎是冲了出去。
一出山洞,既是柳暗花明 ,一派明亮。
眼前是一片水池,池上飘着一樽棺木,正在东游西荡。
想来那就是姜家大哥的棺木。
池边立着一个人影,正在伸手将那棺木用力内力招引过来。
顾白棠深吸了一口气,默默走过去。
棺木缓缓飘过来,最后稳稳地停在姜夙兴的手下。透过透明的盖子,可以观察到里面的人正在安静沉睡。
“看他睡的多香。”姜夙兴笑着说道,声音轻缓低沉:“当真是傻人有傻福,御宿待他犹如心头肉,亲取海蟒妖内丹为他重新炼魂不说,还将他送入云鼎宗门雪灵池「冲灵」。他可安逸,什么都不用做,一觉醒来,便是一名年轻英俊聪明睿智的元婴老祖。可怜你我这等,还要苦苦修行,备受煎熬……”
说道最后一句,姜夙兴转过头来,目光绵柔地望着顾白棠。
顾白棠却很快地躲开与他的目光接触,将头别到一边,冷声道:“既已看完大师兄,师父的任务也完成了。掌教若无其他吩咐,弟子就先退下了。”
“……好,你退下罢。”沉默了片刻,姜夙兴低声道。
顾白棠便转身离去,并很快地离开,头也不回,十分决绝,更像是在逃一般。
姜夙兴叹了一口气,将姜家大哥的棺木推回池中央,转身去拿暗盒里拿了一封温玉新近呈上来的卷宗,去云台观景台坐着细看。
原来这三个月里,西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高眠柳竟然被关进了锁魔宫。在上一世,大红莲洞的确是被打开了,而高眠柳也永远被关在里面。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么多故事,什么长德之乱啊,幽鬼王宿主啊,都不知道。只晓得高眠柳跑到西城偷了蓝海明珠,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蓝海明珠竟然联通了冥界八寒地狱的大红莲洞,而高眠柳最后被关了进去。
当时他还跟顾白棠唏嘘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因为此事涉及西城达摩堂的主事长老秋逝水,人们私底下不敢议论,也更加无人知晓当年的真相。
这一次若不是姜夙兴当了掌教,想来他还是不会知道事实的真相。
原来高眠柳的命运这么悲惨,真的感谢这时光倒转,否则他真的被关进大红莲洞永生永世,当真是想想都觉得冤枉委屈。
只是高眠柳毕竟是幽鬼王的宿主,现在幽鬼王仍存在于修真界,的确是一巨大隐患。
温玉还在卷宗里建议他这个西城掌教注意此事,眼下高眠柳虽然被暂押锁魔宫,可是仍然让人担忧,需得想法解决。
对于温玉的建议,姜夙兴只有写了一张纸条塞回暗格里:请御宿和霍病清两位长老定夺。
姜夙兴在云台躺了整整六天,才将被顾白棠扰乱的心静下来,重新回到虚妄海修行。
因为前面六个月的准备,他已经可以进入「炼气化神」阶段,如果这一次能成功,他应该就可以进入金丹期。
金丹期往往代表了修真的门槛,踏入金丹即为神仙中人,可摆脱凡尘中的五谷轮回。金丹期所修成的金丹,即为内丹。修炼内丹即把人体作炉鼎以体内的精、气作药物,用神烧炼,使精、气、神凝聚可结成圣胎,即可脱胎换骨而成仙。道家常言金丹大道,意思就是修成了金丹期,即得到了大道。
但是结丹是一个何其漫长的过程,需要极度的耐心和绝对静默的心态。是以姜夙兴才必须要在云台先休息六天,迁出杂念,才能专心闭关。
这一个过程,恐怕就不是三个月六个月这么简单了。至少也得……
姜夙兴不敢去猜测,以他目前的资质和环境,快则一年,慢则三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皆有可能。
尽人事,听天命,一切皆随缘。
端坐青莲,闭眼微阖,四周归于沉寂,只有灵气缓缓流动……
又说顾白棠自打那以后,就时常偷偷从小雪灵池跑进云鼎宗门去学习秘籍,但是也仅仅是学习秘籍。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敢去看姜夙兴。一想起这位小掌教,顾白棠总觉得心有余悸,好像要按耐不住体内的邪恶力量。
在那以后顾白棠几乎没在发过病,他渐渐的很好控制他体内的那股暗流。虽然还是不知道缘由,但是顾白棠已经熟悉了与这玩意儿相处,时间一长,也就相安无事。
后来他去雅芳斋弹琴,御宿还夸赞他琴音越发沉静,颇为满意。
有一次御宿似乎是不经意地问他,“姜夙兴现在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顾白棠先是一怔,然后老实道:“回师父,弟子不知道。”
他怕御宿再问,可是他是真的不知道。虽然第一次进云鼎宗门他见过姜夙兴,可也就是那一次。后来御宿没说再探望大师兄的话,他也就再没去过虚妄海。
三年间无数次他进入云鼎宗门,永远都是在离虚妄海有些距离的海底修习那些心法。最多有那么几次,他抬起头,偷偷地看过那么几回头顶的碧海晴空。
好在御宿没再问这个话题,顾白棠继续专心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