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最后还是被奚玉棠杀了,至少……
至少不会再有现在这般的难过。
但如果人的一生从未有过波澜起伏,是否太过浪费了?
想到这里,江千彤又忍不住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果然,还是想认识她。
“既然心不在焉,何必练剑?”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江千彤脚下一顿,剑势瞬间弱了许多。
她收剑而立,抬起头,墙头上赫然蹲着一个熟悉的脸孔。
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又见到了奚玉棠。
“景阁主不喜欢走正门?”她忍不住反问。
“你们离雪宫守门的弟子该换了。”来人居然还一脸嫌弃,“本阁主在门口走了三圈都没被发现,出于好心,决定来给江宫主提个醒。”
江千彤无语地望着他跳下来落在自己面前,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若是谁都能轻易发现听雨阁阁主,我看您这阁主也该让贤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何贵干?”
“还真有事。”银发红衣的青年说得煞有介事,“不过在此之前……江宫主连杯茶都不给?”
江千彤:“……请。”
命门下弟子上茶待客,自己则去换了身衣裳,梳洗一番后,两人于厅内对坐。
“景阁主上次来,带走了我师父,不知这次来又要做什么?”江千彤开门见山。
“谈生意。”奚玉岚也很配合地直入主题,“玄天和离雪宫在江南的生意。”
提到玄天,江千彤天水般的眸子闪了闪,若无其事地端起了面前的茶盏,“既然是玄天的生意,奚玉棠为何不来?”
对面的青年好笑地笑了一声,“还能有什么?养伤啊,和我那好妹夫都在雪山,太远了。”
江千彤神色一滞,放下了茶盏。
她总是忘了那人已经嫁给越清风了。
师父柳曼云被眼前人带走后,她就没想过师父能活下来。从前总是不敢想师父死了会怎样,不敢想离雪宫和玄天之间又会有怎样一番血雨腥风,然而真正经历过了以后才知道,她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和柳曼云南疆一叙,让她最后一点的孝心也被消磨殆尽了。
在其位谋其政,她既担了离雪宫的宫主之职,就要为门派着想。对玄天示弱也是为了保全门派,不过抱着侥幸心理一试,却没曾想,奚玉棠竟然应了。
这是否就表示,她已经不打算再对离雪宫出手了?
终究还是欠了她。
“看来景阁主已经不再抵触插手玄天事宜了。”她抬眼望向对面。
奚玉岚喝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盏,“……我有说过我抵触吗?”
“没有啊……那看来是我误会了。”江千彤淡淡道,“景阁主不是一开始连盟主之位都嫌弃么?我还以为,阁主不愿插手玄天,是因为不想让奚玉棠闲着。”
“……”
你说得都对!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奚玉岚尴尬地清了清嗓,一本正经地开口,“江宫主,我们来谈谈江南那边合作的事。”
江千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是谈正事,两人果真谈了许久。直到一切事宜敲定,已是午膳时间,作为东道主,江千彤自然要待客。
奚玉岚头一次在离雪宫留膳,早就听说曲宁美食一绝,如今一尝,果真名不虚传。
他吃得极好,连带脾气也好了许多,这会再看江千彤,决定不计较她先前谈生意时一次又一次堵自己的行为。
“先前奚某还不确定……如今看来,若是曲觞楼的菜色能有今日水准,当不会亏了本。”他难得赞了一声。
江千彤正在亲手泡茶,闻言,头也不抬道,“景阁主多虑了,我本就不会让她做亏本生意。”
奚玉岚挑了挑眉,不再开口,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她行云流水的泡茶手法上。顿了顿,他道,“江宫主这一手茶艺,当不比越清风差。”
“不敢和越少主相比。”江千彤纤手一挥,一杯清茶稳稳当当地隔空落在了奚玉岚面前,“不过,比景阁主的妹妹强一点倒是真的。”
奚玉岚端起茶盏闻了闻,继而浅尝一口,将茶香留在舌尖停了停,顿时面露赞赏之色,“好茶,好手法,果真比棠棠强太多了。”
人都喜欢听好话,江千彤自然也不例外。她笑了笑,自嘲道,“术业有专攻,她身边有越少主,倒也不必非要学。至于我……从小到大学了这么多年,再做不好,才是愚钝。”
上次她在京城,曾尝过奚玉棠亲手泡的茶。
当时她就想,原来这世上也有那人不擅长之事。
时移世易,现在反倒想念起来了。
奚玉岚非常捧场地将一杯茶喝完,不经意间抬眼扫了扫对面,却发现身着孔雀蓝宫主长袍的女子满脸都是抹不开的嘲意和悲讽,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开口,“江湖传言,江宫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功却不足撑起掌门之位……依本阁主看,恐怕是外人着相,江宫主实力远比传言强得多。”
听出他的安慰之意,江千彤怔了怔。
“方才的剑法。”银发青年好心解释。
江千彤恍然大悟,继而羞愧地低头,“景阁主误会了,那剑法……是奚玉棠教我的。”
奚玉岚挑眉,“谁教的不重要,学到手就是自己的。若按江宫主的说法,你我的功夫都是别人的功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