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收手了……
与此同时,几乎是在那一声嘹亮嘶鸣声归于虚无的瞬间,远处的打斗声也飞快地消弭了下来。
“得手了吗?”欧阳玄的声音低沉响起,带着一抹遗憾转向台阶上的奚玉棠,“可惜没能杀了你。”
奚玉棠的瞳孔猛地一缩,只觉脑海中砰地爆出一片白光,震得她整个人都怔愣在了原地。而后,她迅速回神,脑子前所未有地清明,双眼死死钉在灰袍人身上,浓重如血的杀气在这一刻弥漫了整个破庙前阶。
“欧阳玄——”
她的声音冷如雪山的万年玄冰,极度的怒气刹那间冲顶天灵盖!
一想到这整个局,奚玉棠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冷到了极致。
“你们怎么敢!!”
为何来的是欧阳玄却不是卓正阳?!为何要将她煞费苦心地骗出京城来到这京郊破庙?!
三皇子……
苏佑……
那些死掉的杀手……
他们的最终目标,不是自己……
恐惧。
她感到了恐惧。
某种极大的可能性猜测灭顶般席卷全身,奚玉棠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怒目而视眼前人,仿佛要透过对方那双平静的眼眸看穿这环环相扣的一切。然而可惜的是,欧阳玄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几乎在她扑过去的一瞬间,对方如大鹏展翅般倏然向后飞去,脚尖连点,整个人耸然拔高,而后轻飘飘地落在了那棵百年银杏上。
“今日到此为止。”他淡淡开口,“想要沈七活着,就备好太初完本,带着你们奚家人的项上人头,等着尊者召唤。”
听到和自己猜测结果相同的真相,奚玉棠只觉眼前发黑,喉头蓦然一甜,怒极攻心下,一口血吐了出来。
什么叫鞭长莫及,今日,紫薇楼狠狠给她上了一课。
“调虎离山……”
她喃喃开口,唇齿张合间,又是一大口血涌了出来。
“你猜得不错。”欧阳玄冷漠而怜悯地望着她,“尊者亲自去了京城。”
争斗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奚玉棠落入这般一败涂地的境地,欧阳玄摇着头,凉凉道,“奚玉棠,你太多疑,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如若你不自作聪明地将计就计,而是乖乖待在京城……”
“苏佑是你们的人?”奚玉棠抬起头。
“没错。”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自银杏树后响起,接着,一袭白衫的苏佑飘然落在了她面前,不近不远的距离,却是可攻可守。
而与此同时,越清风和奚玉岚也终于匆忙赶来。两人身上均有伤,显然也是经过了一番苦战。在他们身后,无数黑衣死士追至,见到苏佑,全部停下了攻击,恭敬地站在了他身后。
“当信号响起,证明师父已经离开京城百里外。”苏佑目光复杂地望着眼前人,“阿棠,抱歉,我必须将你、越清风、景阁主同时骗离京城。”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遵照三皇子的吩咐“骗”她出京,而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将阴谋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
奚玉棠生性多疑,只要三皇子说出“奚玉棠必死”这种话,而她再稍微深入地多想哪怕一点点,就会知道,等待她的局,必定是紫薇楼想要取她性命而能摆出的最大的局。
最大的局是什么?不外乎卓正阳亲自守株待兔。
玄天教主从来就是个聪明人,她自信而不自负,即便想亲身赴局,却也不会拒绝他人援手。能给奚玉棠以最大支持的是谁?唯有她的兄长和越清风。
这二人绝不会眼睁睁看她单枪匹马,必会亲自护她一二。
所以他们就会集体出京。
只要这三人不在,拿下沈七,简直易如反掌。
他们紫薇楼这次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奚家人,而是一针夺命沈神医。
而在这中间,他苏佑要做的,便是将他们的多疑和担忧利用到极致,从而反过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从出了城门开始,他所说的“寻越少主帮忙”等所有话,都是在确认奚玉岚和越清风有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离京。
奚越之间没有情分?
怎么可能。
哪怕真如奚玉棠所言,他们毫无未来,情分这东西,也不是说没就没的。苏佑不信越清风能眼看奚玉棠死。
离间他们,本就是个非常蠢的做法。他无需达到目的,只需将自己暴露在他们眼皮底下即可。只有引起注意,才能引起重视,继而诛心。
至于他陷在三皇子府内的妹妹……
又如何?他并不在乎。
“阿棠。”苏佑的声音依然温柔如水,“我与我那蠢笨的师兄不同,今日这一局,就当是你我重新认识。”
“在下苏佑,字季佐。”白衣青年淡淡道,“卓正阳之徒,紫薇楼现任楼主。”
骤然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奚玉棠微微一怔。挣脱了越清风支撑她的胳膊,他直起腰,定定道,“放了沈七,本座现在便可将太初给你,要取我奚玉棠项上人头也尽管取之,绝不反抗。”
“不行。”苏佑平静地摇头,“今日事已毕,你们走吧。”
话音刚落,九幽剑暗红的剑光忽然闪现,下一秒,苏佑抽剑挡下了她的攻击,“阿棠,你若杀我,便永远不可能知道沈七在哪了。太初心法我可以不要,沈七的命,你要么?”
奚玉棠蓦然瞪大了眼睛。
一剑将她推开,青年收剑而立,“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你见到沈七之前,我会护他性命无忧。”
“本座先杀了你们!”奚玉棠却已全然听不进他的任何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