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越清风怔,“棠棠才刚……”
“她比你好多了。”沈七打断他,“也不想想是谁调养的。”
好好好,大夫你最棒。
越少主抽了抽嘴角,沉吟片刻后,开始试图回忆过往几个月的经历,“……也没什么,中蛊后受过几次折辱,杀人的时候也被激发过一次,忍一忍就过了。”
……说的还不如不说!
沈七铁青着脸,一手执笔,一手覆上他的脉,“几次折磨?那是几次?”
越清风为难地努力回想,“五六次?或者更多,记不清。”
“具体表现呢?”
“……疼,撕心裂肺的疼,无法呼吸,真气阻塞,血气逆行。我算过,持续大约一炷香。”
沈七下笔的动作一滞。
那种情况下你还能算时间?
“既然出逃时被激发过,真气阻塞下怎么杀的人?”沈大夫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越清风怔了怔,本能地不想回忆,“这个啊……忘了,大约是逆行了一下真气,短时间内激出潜能。”
“……解了蛊以后还有什么症状?”
“偶尔疼一下。”
“说清楚,偶尔是什么时候。”
越少主抽嘴角,“三日一次,半夜。”
沈七记录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解了蛊为何还疼?”
“……静善说,因为我杀了苗女,不能以正常手段解蛊。”越清风别过脸,“所以解蛊的手段烈了些,有后遗症在所难免,熬过一年就好。”
“这一年里首先不能让你瘦死,是吗?”沈大夫一针见血,“不仅要精心养着,还因为真气逆行不能动武,且要想法子止疼?”
越少主难得乖巧,默认了他的说法。
“所以你刚才一路轻功闯到我这里,是找死的行为!”沈七厉声呵斥,“你想死就死到谁都看不见的地方,别脏了棠棠的眼!”
越清风继续沉默。
“滚滚滚,别让我看见你。”沈七暴脾气上来,开始赶人。
“我去看看她。”越少主听话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他仓皇而逃,身后是沈大夫气得扔笔的声音。
……
三日后,夜半,宽大柔软的楠木床上,奚玉棠无声地睁开了眼睛。
她敏锐地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回过头,越清风那张熟悉的脸近在眼前。
和往日不同的是,通常她醒来,呼吸频率一变,对方就能立刻反应过来,而这次,奚玉棠翻了个身,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许久,越清风都没有睁开眼睛。
角落的烛火昏暗摇曳,然她还是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瘦的几乎脱型的脸惨白如雪,俊逸的脸上是掩不去的疲惫,奚玉棠轻轻嗅了嗅周遭的空气,隐约察觉出了安神香的味道,与此同时还有淡淡的药味和血腥气。血腥气来自眼前人,药味则是充斥整个房间,想来,能让越少主睡得这般死沉,该是沈七的功劳。
温热的手轻轻覆在他的脸上,奚玉棠用修长的手指仔细描摹了一遍他的五官,而后凑上前,轻轻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总觉得,好像太久都没有见到他了。
彼时,奚玉棠的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层出不穷,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线索串联起来。怔愣许久,她轻轻起身,越过身边人,下床穿好衣裳,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而后轻轻将衾被给床上人盖好,又整了整他一头纷乱的青丝,一切弄好,才来到内室的书桌前。
找出一张纸,磨好墨,奚玉棠抵着下巴思索了许久,右手提笔,在纸上写起来。写完,拿镇纸压好,琢磨了片刻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越清风放在一旁的玉佩上,眯着眼仔细想了半天,大约记得这是自己买来的,于是二话不说解下来收进怀里,起身出了房门。
翌日,沉沉醒来的越清风第一时间发现身边少了个人。
紧接着,他在书桌上看到了一封信。
当目光落在那丑得人神共愤的字体上时,越清风久久无言。
【出去散心,归期不定,莫忧。奚玉棠。】
第112章 寻
奚玉棠走了,走得悄无声息。
且不管当沈七见到那熟悉得几乎令人热泪盈眶的丑字时有多欣慰,所有人都在猜越少主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毕竟未婚妻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走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越清风不过是给远在青山谷的师兄去了封信,而后便若无其事地继续窝在姑苏养起了病。没有心急如焚,没有失望失落,更没有歇斯底里,看上去再正常不过,连脸上的笑容都比平日里多了几分。
那么奚玉棠呢?
正如沈七所猜测的那样,她的状况的确有所好转。除了脑子里乱七八糟串不起的画面以外,自我认知上倒是很清楚。她知道自己是练功出了岔子,也知道自己脑子不清,说话还不够利索,知道自己是玄天教主,父母双亡有个兄长,知道自己曾莫名其妙回到了五岁,中间还失忆过月余……等等。
她之所以选择离开姑苏,也是想换个环境整理整理记忆。
她当掉了越清风的那枚玉佩,换来了一百两银子盘缠,接着便朝着雪山的方向进发。并不是什么着急赶路的状况,所以一路上都走走停停,随心所欲。有时会住在野外,有时不小心闯一闯土匪窝子,亦或者中途交上两个朋友,再不然也能寻个破庙安身。
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多年,这还是奚玉棠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脚来丈量江湖。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没做完,但由于想不起来,所以干脆破罐破摔,按照自己的心意,亲眼看一看这个她从来没驻足打量过的世界。
寒崖老人曾对沈七等人说,奚玉棠的功法问题只能靠她自己解决,因为只有自己最懂自己。奚玉棠虽没听到,但隐隐也有察觉。之所以闭关失败,似乎是由于最后时她太过急功近利,如今武功虽恢复,却不如巅峰时候,但在足以自保的前提下,她还是决定走一走江湖,静心的同时也寻求心境上的平和以及突破。
她总觉得这件事似乎以前有人也这样做过,只是想来想去没有结果。她认为自己的选择很正确,待在姑苏,尽管可以锦衣玉食,又有越清风和小美相伴,然对她来说并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