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某如何知道,说了之后沈神医还出不出手?”
“这简单。”
沈七话音落,指尖忽然抽了三根银针在手,望向蓝玉,“借一缕真气。”
蓝玉犹疑片刻,递了一缕真气覆在眼前人手上。
收起针落,三根银针齐齐没入了对方腿中。接着,一股蚀骨的痛意突然从落针之处传来,蓝玉身子一僵,蓦然瞪大了眼睛。
痛意一闪而过,时间极短,却仍让他额头显出了薄汗。
“此针乃一整套,缺一不可,我埋三根在你这里,若不收回,从此行医便成为笑话。”沈七望向蓝玉,“三根银针,日日不定时地刺激你的经脉以达到滋养和活络之目的,接下来每一天你都会痛上片刻,就像刚才那样。如何?”
多年不见丝毫动静的腿突然会痛了,蓝玉便是再不相信沈七,此时内心也被巨大的喜悦所填满,好一会才压下了心悸,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铁质令牌扔了出去。
沈七接过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将令牌收进了自己怀里。
思索片刻,他道,“既如此,我们来谈下一个条件。”
蓝玉眯起了眼,“说。”
可不能直说,外面还有个冷一呢。
沈七扫了一眼屋内,起身来到窗前,提笔研磨,于纸上写下一段话递了过去。
蓝玉接过看了一眼,眼底眸光倏然冷了下来,心中巨大的喜悦仿佛瞬间被掏空。目光在字里行间那漂亮的‘奚玉棠’三个字上流连许久,面上不显,口吻轻描淡写,“就这样?”
沈七挑眉,“做得到?”
蓝玉抿唇不语。半晌,唇间泄出一丝轻笑,抬手一挥,短暂隔离了房外冷一的耳目,不紧不慢道,“蓝某倒是没想到,沈神医竟有这样的心思……玄天待你不好么?”
“极好。”沈七面不改色,“正因为极好,才会如此。”
直直望了他许久,蓝玉将那张纸凑到了烛火之前,眼看着它化为灰烬,这才垂眸开口,“此事蓝某不敢保证成功。”
“无妨,我配合你。”沈七淡淡道。
话音落,蓝玉袖中手蓦然收紧,眼底寒意暴涨。他抬起头,嘴角已挂上了讥笑,“沈神医高瞻远瞩,蓝某佩服。”
沈七扫他一眼,收起银针,转身出门。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回头道,“既然要接受治疗,阁下接下来恐要暂留杭州了。”
蓝玉颔首,“蓝某会住在清风的别院。”
“这么巧?”沈七挑眉,“那便到时候见了。”
蓝玉怔了怔,下意识蹙眉,“你也……不,你们也住烟雨台?”
沈七没有答话,转身出了门,留下空荡的禅房内,摇晃的烛光照射下,神色阴晴不定的银发青年。
这厢,沈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见奚玉棠还未归,望着他隔壁黑暗的房间,神色明明灭灭,许久才回了自己房内。而那厢,竹林深处,奚玉棠和越清风的交手才刚刚分出了胜负。
眼看着剑锋落在自己胸前不足寸余而堪堪停下,越清风少有地怔了怔。对面,奚玉棠扫了一眼抵在自己颈边的利刃,挑眉望了过去。
两人对视片刻,越清风舌尖发苦,却还是笑着收了剑,“……你赢了。”
其实还是不相上下,只不过一个选择了死招,一个却留有余地。她下了杀手,越清风却无法对自己下杀手,这样一来,他会比她先死一步。
奚玉棠讪讪收剑,黑暗之中,脸颊罕见地烧了起来。
不自在地摸了摸发热的脸,她闷声道,“明明是平手……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越清风咳了几声,低低笑起来,声音里似有无限包容,“好。”
切磋结束,奚玉棠的酒劲也上了头。她立在原地,借着月光歪头看着眼前的白衣青年,只见在月光笼罩下,眼前人俊美得好似谪仙下凡,全身都沐浴在莹莹冷光之下,越发衬得他肤如冷玉,棱角分明,一双漂亮的眼睛清澈至极,仿佛一眼便能看尽他心底。而在那眼眸深处,奚玉棠看见了自己。
倏然收回目光,她头晕脑胀地席地而坐,抬起头,拍拍身边,“肃兮,来坐。”
越清风怔了怔,走过去挨着她坐了下来。
“你输了对吧?”她目视前方,并未去看身边人,“说好的答应我一件事,说话算数么?”
越清风靠上身后的竹子,借着月光望着她线条极美的侧脸,淡淡道,“算,你想让我做什么?”
“什么都行么?”她回头,恰对上他的视线。
“除了未央居旧话重提。”
“……”
她本来也没想提这件事啊!为什么这时候突然提起,瞬间让她感觉怪怪的!
奚玉棠飞快地别过眼,没好气道,“谁说这个了……是别的事。”
越清风定定地看她,“蓝玉?”
“……你知道?”她惊讶。
“从你见到他开始,就不像你了。”越清风收回视线,抬眸望月,“你听听你对他说的话,哪一句是‘奚玉棠’能说出来的?往日骗起人来滴水不漏的劲去哪儿了?对上他,你恨不得将自己摆在台面上。”
奚玉棠有些疲惫地笑了笑,也学他靠上了背后的竹子,“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他名字。”
她顿了顿,闭眼,“奚家人都是这幅德行,要不是小美拦着,我这次来江南,本来是要叫唐玉的,我见到他,不知为何,往日的镇定都见了鬼,疑心病一波接一波……这样你还让我如何镇定?”
越清风回头看她,“你这是确定了?”
“不确定。”奚玉棠笑,“哪能凭一个名字就确定的……他哪哪都不像我记忆里的人,我怀疑他,可他说的每一句话却都让我不敢相信是奚玉岚能对我说得出来的……所以才要问你啊。”
“……这是要我履行赌注?”越少主乍舌。
奚玉棠扫他一眼,脸上写满了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