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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谁谁[重生]_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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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得了徐广志的请托,几位鸿儒均写了荐信准备呈报皇上,忽见景郡王上前几步力主徐广志入仕,便也顺应而为一起发声。关父略微跨前一步,准备附议,却听自家老爷子中气十足地驳斥,“启禀皇上,徐广志此人私德有亏,蜕化变质,不堪为官……”末了展开手里长长的奏折,一字一句念诵。

  爹,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不要在朝上折了景郡王的脸面,您老说话不算话啊!关父心中扶额哀叹,面上却分毫不显。而得他授意,准备弹劾徐广志焚书废文的几位法家学派文臣,此时也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万万没料到关老爷子竟如此耿直,自家学派的小辈也说撕就撕,然而听着听着,却被他“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的浩然之气与光明磊落所触动,纷纷湿了眼眶。

  推明孔氏的政策刚颁布没多久,诸位大臣各有学派,自然也担心利益受损。而徐广志“废黜百家”的言论令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处境越发艰难,倘若不改弦易撤,那些法家典籍的下场说不得就是他们的明天。然而让学者放弃平生所学,勉强接受自己并不认同的思想,比直接斩杀了他们更为残忍。

  故此,他们欲与徐广志抗争到底,却也深知皇上必不会为其他学派张目,唯有以命相搏,舍生取义罢了。却没料贵为儒学泰斗,帝王之师的关老爷子会先他们一步站出来痛下针砭。倘若所有儒家学者都似关老爷子这般德厚流光,那么文坛当兴,朝堂当稳,社稷当源远流长。

  待关老爷子洋洋洒洒、字字珠玉的奏折念完,朝上已是一片轰然叫好之声,连素来与文臣不合的武将也拊掌大赞,附议不断。

  徐广志行事极为高调,不,应该说两世以来,他都是个器小易盈、旁若无人之辈,不同的是上一世有圣元帝力挺,这辈子却只能攀附权贵,步步筹谋,起·点不同命运也就迥然相异。上一世他那般残害别派学者,未必没有树敌,却因靠山强硬,背景深厚,始终屹立不倒。但这一世,他尚无自保之力就锋芒毕露,树敌无数的下场便可想而知。

  偏他以为儒家学派的大臣都堪为后盾,却忘了执牛耳者,也就是关老爷子会不会欣赏他倚势凌人、焚书废法的作风。答案是无法欣赏且还嫉恶如仇!

  圣元帝头一回认真聆听帝师说话。因私心里推崇法家,排斥儒学,他对关老爷子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因循守旧、不知变通这个层面。对关素衣情愫暗生之后,他才开始重新审视老爷子,也终于发现对方掩藏在迂腐顽固之下的忠诚、耿直、顶天立地与浩然正气。

  而关父此人则更为有趣,明面上是儒学巨擘,私下却与各派学者十分交好,对诸子百家亦极为精通,道一句“全知全能、老于世故”也不为过。他步入朝堂正如蛟临深渊,必风生而云起。

  难怪关素衣那般蕙心纨质、钟灵毓秀,却是家学渊源、耳濡目染之故。此时的圣元帝还不知道,中原人有一个说法叫做·爱屋及乌,因喜欢一个人而理所当然地喜爱她身边所有亲近之人,于是之前还觉得酸腐的关家父子,竟也感佩起来。

  他此时犹在煎熬、反抗、压抑,却也并不妨碍他更进一步地抬举关家。待叫好声与附议声渐渐消去,他道,“帝师所言甚是,徐广志此人急功近利、私德有亏,不配为官。”

  眼见景郡王似要争辩,他继续道,“朕之圣意为‘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竟被他曲解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倘若一个官员连圣意都理解不了,要来何用?法家刑明、儒家施仁、墨家兼爱、兵家卫国……诸子百家各有所长,力争上游,各派学者龙腾虎跃、斗志昂扬,于是我大魏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文武官员见贤思齐众志成城,何愁社稷不稳,江山不固?朕推崇儒学单为一个‘仁’字,仁爱臣子、仁爱百姓,焉能效仿暴秦行那‘焚书坑儒’之事?你们可以有自己的思想,朕亦有治国之方针,诸君觉得然否?”

  一席话下来,景郡王已无力辩驳,羞臊难言,而文武百官齐齐跪地山呼万·岁,关老爷子更是被皇上的深仁厚泽感动得泪流满面,心悦诚服。

  徐广志入仕一事就这样罢议,圣元帝又审理了几桩政务,这便提出完善法典,重建秩序之事,因前面有宽仁各派学者作为铺垫,文武百官很是配合,除了夸赞君主圣明,并无任何异议。

  下朝之后,圣元帝留下帝师、太常与几位法家学派文臣,共同商讨完善律法的具体细节。关父跟随在关老爷子身后,慢慢朝未央宫走去,悄声说道,“爹,您老昨日答应得好好的,为何在朝上又摆了儿子一道。”

  景郡王气量狭小,野心勃勃,前有拉拢关家之意,拉拢不成又扶持爪牙,提携心腹,而今计划再次被关家搅乱,虽面上装得大仁大义,心里必已恨透关家。他再怎样也是九黎族人,更是皇室宗亲,倘若他有心与关家为难,皇上舍谁保谁还是个未知数。

  关老爷子嘴唇未动,腹语已递到关父耳边,“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这话我每每用来勉励你,亦勉励自己。旁人为官或因权利、或因富贵,我关家人入仕为的什么,你可曾忘记?”

  关父低声回道,“儿子一日不曾忘记,为天下人开智,为天下人谋生,为开创盛世、海晏河清。”话落顿了顿,深刻反省道,“爹,儿子知错了!”

  关老爷子冷哼一声,这才缓和了面色,“你能不忘初心便好。你使你的圆滑手段,我行我的忠直之道,日后各不相干,或通力合作,或争锋相对,且听凭你我政见罢了。”

  关父唯唯应诺,拜服不已。谁说老爷子没有心机,不懂变通,他让父子二人各行其道便是最大的心机,最好的变通,真乃进可攻退可守,倘若折了一个,亦可保全余者。

  二人心领神会,一路无言,在殿外等候片刻就被引入御书房。

  “诸位爱卿请坐。”圣元帝一点架子也没有,已解下龙袍换了便装,伸手邀请几位大臣落座。请了三月长假的镇西侯早已等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奏折。

  “国不可无君,更不可乱法,法乱而世乱,世乱而民殇,故朕早有修法之意,特请诸位爱卿帮忙参详,重铸法典,还世之清明。”

  众位大臣均被君王仁爱所感,众口一词地道,“愿为陛下效死,愿为大魏效死,愿为百姓效死。”

  “大善!”圣元帝龙心大悦,言简意赅地道,“朕刚接触中原文化不久,限于学识,不便多言,只一条原则请诸君谨记:修法当以‘君轻民贵’为本,泽被百姓为要,国法凌驾于宗法,民意凌驾于官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废除‘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亲亲相隐、官官相护’之陈规陋习,真正做到以人为本,以仁为本。”

  殿内寂静数息,法家学者自是欣喜若狂,心悦诚服,却又担心帝师和太常出言反对,待要看去,却见二人双双跪下口称圣君,竟比他们还要激动,“皇上一心为民,大仁大义,必创万世伟业,留千古芳名!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元帝连忙拉起两人,胸中涌动着千头万绪,亦有勃勃的壮志雄心。他思忖片刻,又道,“除修法之外,朕还要另舍一官署,名为督察院,由督察御史和给事中组成,行规谏皇帝、左右言路、弹劾百官、按察地方等实权,大到中央小到乡县、上至皇帝下至百官、由国之大事延及民生百态,均在御史监察和言事范围之内。朕赋予他们绝对之自由,当痛下针砭,弹劾百官,不以言获罪,亦不下死狱,以避免昏君乱政、奸佞祸国之灾……”

  这却是听了关素衣直陈法家君权独断之弊病而产生的构想。

  皇上话没说完,关老爷子已经再次下跪,山呼万·岁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甚至提出愿辞去超品帝师之位,去做那小小的七品御史,为民请命,以正视听。其余诸人亦纷纷下跪情愿,并无丝毫勉强之意。

  “好!有贤臣若此,何愁我大魏不兴,社稷不固!”圣元帝朗声大笑,极为开怀。从这一刻起,他对关家父子的印象已完全改观,由儒学标榜可有可无变为肱骨心腹左膀右臂。

  秦凌云亦被二人高义感染,甚是拜服,心道难怪关素衣那般优秀而又特立独行,原是家风清正的缘故。龙生龙凤生凤,这话果然没错。

  众人从早晨议事到傍晚,在未央宫中用过御膳方各自还家。行进的马车上,关父徐徐道,“修法、设督察院,皇上忧国忧民,克己奉公,我却要借这二者行一私事。”

  “依依那事?”关老爷子心领神会。

  “爹您果然智周万物。”关父笑着拍了一个马屁。

  “行了,这事我来办。”关老子爷子大包大揽,哪怕知道入了儿子排除异己的圈套,为孙女一生安泰着想却也甘之如饴。

☆、第40章 碎了

    关老爷子和关父上朝之时,关素衣也早早醒了,洗漱过后行至书房,一面练字一面等待赵望舒前来请安。她手腕上缠了一圈纱布,内里捆绑铅块,倘若卸下称量,足足有四五斤重。然而这样的苦修,在她十一二岁之时便已习惯,故一手毛笔字练得气势万钧,力透纸背,乍一看还当是哪位出入沙场的将帅所书,绝想不到来自闺阁。

  明兰看得啧啧称奇,恨不能把小姐的手按在自己腕子上,也洒脱不羁地写几个来回。

  练了大约一刻钟,本该卯时就到的赵望舒终于姗姗来迟,身后跟着春风拂面的赵纯熙。看守院门的老妈子连忙上前迎接,好听话不要钱似得往外吐,看来她们已经收到叶婕妤给叶繁添妆做脸的消息,担心夫人既失宠又被□□,想结点善缘找些门路,日后也好往高处走。

  昨日来时被晾了半个多时辰,今日却连踩过的地砖都有人擦拭,权势与圣宠果然是个好东西。这样想着,赵纯熙越发坚定了巴结娘亲、联合姨母、笼络外家、打压关氏的计划。

  姐弟两个跨过门槛齐齐行礼,虽面上毕恭毕敬,眼里却都含着几分轻蔑。赵望舒没有城府,心里憋不住事,不等姐姐开腔便得意洋洋地道,“母亲,我们今日不与你一块儿去正院请安,午时和晚间的功课也免了,这是爹爹说的。”话落眨巴眼睛,一脸“你快来问我缘由”的表情。

  他那点小心思,关素衣焉能不知,却依然配合道,“哦,这是为何?”

  “我大姨母给三姨母添妆啦,其中一座八尺高的红珊瑚堪称魏国瑰宝,价值连城,我和姐姐受邀去看。听说三姨母还请了很多人共赏,连大长公主亦会出席。她自个儿都说这样的宝贝连她的公主府里也没有,国库只这一件,竟被三姨母得了去,三姨母好大的福气。”赵望舒伸展双臂在空中划拉一下,神情十分骄傲。

  赵纯熙轻笑修正,“傻弟弟,这哪里是姨母的福气,分明是外祖家沾了大姨母的光才有今日荣宠。最该感谢的还是大姨母,她毕竟是咱们叶家出去的女儿,褔荫家族原是应当。哦对了,三姨母给母亲也下了帖子,怪我太高兴竟差点忘了,母亲与我们一起去吗?”边说边从袖袋里取出一张双红名帖。

  听到此处,关素衣差点笑出声来。万没料到上辈子手段了得,心机深沉的赵纯熙竟也有如此天真的时候,错把别人的反话当成赞美,还洋洋得意,到处吹嘘,只为看一眼自己又妒又羡的表情。不过这也怪不了她,自己不像上辈子那般提点、敦促、指引,时时言传身教,她变得平庸、愚蠢、眼光狭窄,便也理所当然,因为她叶家的家教就是这样,一如她那个自以为手段了得,实则不过舍本逐末的母亲。

  “叶家当真是勋贵圈里顶有脸面的人家,竟连大长公主都稍逊一筹。罢了,既是你们爹爹同意的,这就随他去吧,我不爱凑那个热闹。可曾备好马车?”关素衣徐徐写字,表情平淡。

  赵纯熙和赵望舒没能从她脸上发现屈辱而又惶恐的表情,未免有些失望,打叠精神道,“车马已经齐备,爹爹亲自送我们过去。如此,我们这便告辞了。”

  赵陆离亲自去送,却不愿跟随孩子们来正房看一眼,说几句贴己话,怕是担心自己被叶蓁刺激到从而恼羞成怒与他为难吧?这活王八,遇事只知缩进壳里,竟一点担当也没有,难怪叶蓁要红杏出墙,琵琶别抱。

  在这一刻,关素衣总算理解了叶蓁的难处,轻挥广袖,语气散漫,“去吧,早去早回。”

  姐弟二人并未应诺,转头奔了出去,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院门口。几名丫鬟婆子急追在后,殷勤无比地嘱咐,“大小姐,大少爷,慢点跑,当心摔着!如今时辰还早,迟不了,便是迟一会儿,那也是你外祖家,断不会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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