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回过神来,心中却是山崩海啸,这些日子来,关于瑜儿姐姐,究竟为何不愿意与他圆房的原因,也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水落石出。
难道……姐姐自卑的便是这个么?
贺顾在长公主身边,那方圆凳上一屁股坐下,他一把拉过长公主的手,道:“……姐姐……你始终不愿,便是因为这个么?”
长公主沉默着没回话。
贺顾急急道:“姐姐真是误会我了!我……我对姐姐一片心意,日月可鉴,便是你不能生育,我又岂会因这个嫌弃于你?我……我承认一直想和姐姐,有咱们自己的孩子,但若是姐姐身体不好,我也不会强求,大不了以后我弟弟有了孩子,咱们抱一个过来便是了,姐姐生不出来便生不出来,我不在乎,我最在乎的,始终只有姐姐一个人罢了!”
裴昭珩:“……”
饶是今日早做了心理准备,猜到子环的反应必然不小,但此刻听了他这般热烈激昂的自白,却也不免要耳热。
裴昭珩的唇微微颤了颤,道:“……便是我叫你们贺家绝后,你也不在意?”
贺顾目光定定看着他,一瞬不错:“瑜儿姐姐信我!我绝不骗你!再说,贺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男丁,没有我……还有诚弟,我刚才说了,我心中最重要的,始终只是姐姐这个人罢了,咱们若能有孩子,自然是锦上添花,要是真的强求不来,我也决不怪姐姐的。”
“反是姐姐你,因着这种事……疏远于我,这才真叫我伤心。”
他这番话,说的目光明澈,语气诚恳,裴昭珩还是没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便差点再也挪不开去。
半晌,他才好容易逼着自己狠下心来,侧过目光,低声道:“……我两日后,要带着兰疏出一趟远门。”
贺顾愣了愣,连忙追问道:“远门……?去哪里?为何?”
裴昭珩道:“我近日心绪不宁,心思烦乱,打算去一趟宗山莲华寺,小住一段时日。”
贺顾“啊”了一声,道:“宗山?这也太远了……小住,姐姐打算住多久?那不若我陪着姐姐去吧……”
裴昭珩连忙打断道:“不行,断断不可,莲花寺从来不收男客。”
贺顾心知长公主是行事果断之人,她既然开口跟他说了,那必然是已经打定主意,不可能不去了,所以方才他并未阻拦,而是直接说想陪她去,可她竟然拒绝的如此果断,不由得委屈道:“……我知道,姐姐近日心情不好,可是你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留我一个人在京中,叫我如何放心得了?且我……我定会想姐姐,想的夜夜睡不着觉的……”
裴昭珩:“……”
……要在子环眼皮子底下跑路……未免也太难了。
他道:“……我前日已将此事,禀明父皇母后,他们也应允了,我此行并非无人保护,兰疏也会跟着去,她做事稳妥,不必担心。”
贺顾闻言,心知瑜儿姐姐,这显然是都安排了个明明白白,临行前最后一个,才告诉自己。
姐姐要走,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贺顾虽然知道,自己多半是拧不过长公主的,但他又哪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正想再磨,却忽然觉得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
贺顾忽觉小腹一阵发热,头脑昏沉,口干舌燥,眼前长公主的模样,也一点点变得模糊了起来……
贺顾神色不对,裴昭珩也看出来了,他顿了顿,道:“子环……你怎么了?”
他脸怎么突然这么红?
贺顾却忽然凑近了他。
贺小侯爷两只胳膊一伸,忽然挂在了裴昭珩颈侧,脑袋在他肩窝蹭了两下,神智昏昏,半闭着眼口里喃喃道:“姐姐……我忽然好热……你身上……好凉快,给我蹭一蹭吧……”
裴昭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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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门外,兰疏掩上门,心知今晚殿下和驸马,多半得吵一架,只留了一个婆子守夜,其他的全给叫走了。
她还有事在身,也没多想,带着婢仆便去把行礼清点装箱,安排两日后出行的车马——
咳……虽然殿下不是真走,但是样子还是得做足,否则怎么瞒得过小侯爷?
但指挥着丫鬟小厮,收了一会,她心中却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方才桌上那个白瓷酒壶来……
怎么……总觉得有点眼熟呢?
……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罢了,先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