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甚么法子,可以一劳永逸,永远的夺走杨兼的兵权,那当然是……
杀了杨兼!
这个法子宇文直平日里是根本不敢想的,毕竟杨兼能够一拳撂倒突厥武士,别看他平日里斯文风流的模样,其实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绝对不可小觑。
加之杨兼身边猛将如云,甚么骠骑大将军宇文会、齐国公宇文宪,就连残废的宇文胄武艺也比宇文直高出很多,还有看似纤细的尉迟佑耆,也是一把好手。
宇文直打不过他们,绝不可能对杨兼下手,但如今情况不同了,杨兼变成了一个残废。
杨兼的双腿折断了还在恢复,肩膀又被穿了琵琶骨,眼睛因为冷箭的毒素也瞎了,可以说如果没有人在旁边,杨兼生活都不能自理,宇文直这个时候不下手,更待何时?!
宇文直打算在杨兼的饭菜里偷偷动一些手脚,让杨兼吃了直接暴毙,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接替杨兼的兵马,何乐而不为?
宇文直一直观察着杨兼,终于让他找到了空隙,这会子正是午膳时辰,膳房给杨兼熬了一些好消化的咸粥,杨广坐在床牙子上小心翼翼的给杨兼喂粥,很不巧的是,医官这时候找了过来,把杨广叫出去有事情商量。
说是药材临时缺了一味,延州大总管李檦已经让人去采买了,不过暂时还没有买到,所以这汤药临时改了一味药材,用其他代替,医官不放心,便来知会一声,免得生出甚么误会来。
杨广小大人一样跟着医官出门去谈事情,房舍中只剩下杨兼一人,他靠坐在床上,正在闭目养神。
宇文直一看,这绝对是大好的机会,等杨广出了房舍之后,立刻轻手轻脚,偷偷摸摸的摸进杨兼的屋舍。
因着杨广离开,杨兼自己无法一手端碗一手用小匕,没法子一个人进食,杨广便把肉粥放在了一边,这会子便便宜了宇文直。
宇文直走进来,伸手在杨兼面前挥了挥,似乎想要确定杨兼是不是真的看不见。
却在此时,“唰!”杨兼突然睁开了双眼,他本在闭目养神,猛地睁开双眼,眼目直盯着宇文直,吓得宇文直登时僵硬,屏住呼吸,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杨兼的目光“盯”着宇文直,不过很快滑开,没有任何焦距,试探的说:“儿子?你回来了么?”
宇文直眼眸微微一动,但还是不敢吐息,死死屏住呼吸,原来当真看不见。
杨兼又说:“儿子?”
没有人回应杨兼,杨兼随即奇怪的说:“分明听到有声音,难道是风声?”
宇文直这才放下心来,等杨兼重新靠坐好,宇文直又开始悄悄的往前走,摸到案几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将纸包里的药粉一股脑洒进粥碗里。
药粉进入粥碗,立刻便被融化,宇文直还轻手轻脚的将洒在碗边和小匕上的药粉全都擦干净,这才狰狞一笑,快速的转身离开。
宇文直前脚离开,杨广后脚就回来了,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宇文直没有走远,出去之后绕到屋舍的后面,藏在室户下面偷听,似乎想确定杨兼吃下粥水。
杨广小大人一样走进去,来到案几边,刚要端起粥碗,突然眯了眯眼睛,一双圆溜溜的小猫眼变得森然起来。
宇文直临走的时候擦了粥碗和小匕,确定上面没有任何药粉的痕迹,药粉很容易融化,沾到粥水之后立刻消失,也没有任何痕迹,但坏就坏在宇文直刚才擦了小匕,他一动小匕,小匕便挪了地方,只是小小的一寸。
杨广虽是个小包子模样,但他实际可不是一个奶娃儿,心机又比旁人都深沉许多,从来都是最多疑的那个。
杨广凝视着被碰歪的勺子,说:“父亲,你碰粥碗了?”
“没有,”杨兼说:“我又端不住,碰它做甚么。”
杨广又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随即说:“粥水冷了,今日膳夫做的也不好,闻着一股子肉腥味,还是换旁的食罢。”
杨兼倒是没有甚么异议,说实在的,这粥水真的不如自己做的好吃,明明是瘦肉粥,怎么能没有皮蛋?失去了皮蛋的瘦肉粥,简直就像失去了灵魂一般。
不过杨兼被穿了琵琶骨,倘或恢复得好,以后还可以掌勺,倘或……
左右这段时间都是无法理膳的,因此就算馋了,也只能自己忍着。
杨广说:“我叫膳夫再做点其他的。”
他说着,垫着小脚丫推开室户,竟然“哗啦——”一声将粥水全都泼了出去。
宇文直就蹲在室户外面,眼看着计划便要成功,没成想杨兼的小儿子这么多事儿,竟然因着粥水腥气,把一碗粥都给泼出去了,兜头泼在宇文直的脑袋上。
宇文直没有头发,头顶是秃的,粥水还滚烫着,尤其是粘稠的质地,不容易散热,比普通的饮食都烫,粘稠的米粒夹杂着瘦肉丝,盖在宇文直的脑袋顶上,宇文直烫的“啊——”惨叫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一方面是因着不想叫得太大声被发现,另外一方面那粥水是有毒的,宇文直也怕嘴巴张得太大流进嘴里。
杨兼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说:“甚么声音?”
宇文直听到屋里的说话声,吓得也顾不得甚么了,连忙连滚带爬的跑开,杨广顺着室户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宇文直狼狈逃跑的背影,冷冷的一笑,说:“可能是老鼠罢。”
杨兼撇了撇嘴,说:“延州总管府该搞搞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