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阿保也说:“这就是锦囊妙计?!锦囊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东西?”
他说着,抢过锦囊使劲甩了甩,把锦囊翻过来掏了一个遍,也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
宇文宪则是沉声重复说:“百升?明月?”
狼皮挠了挠后脑勺,说:“这……这几个意思啊!看不懂啊!”
宇文宪却恍然大悟,说:“是了,是了……我明白了。”
宇文会奇怪的说:“你明白甚么了,你倒是说啊!”
杨广自始至终十足稳重,踏着箱子爬上去,因着他身材矮小,特意找了几个箱子垫着,站的高高儿的,让齐军足以看到。
杨广踩着箱子,趴在船只的栏杆上,奶声奶气的说:“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
他那模样,好像在和对方打甚么暗语一样。
斛律光刚要下令发兵,便听到了小娃娃的歌谣声,声音幽幽的从对方的船只上传来,紧跟着是周军士兵洪亮的喊声,也同样是这一句歌谣。
斛律光微微蹙眉,对船的小包子挥着小肉手,朝他们招手,说:“斛律伯伯,父父说了,只要对这句暗语,你便会杀了祖珽,投靠父父,斛律伯伯,你神马时候动手鸭!”
小包子用最奶萌,最纯真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齐军听了瞠目结舌,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斛律光一听,立刻呵斥:“胡说!我斛律光对大齐忠心耿耿,怎么会与你们周贼对甚么暗语!?”
杨广唇角一挑,是了,斛律光忠心耿耿,上辈子他和兰陵王一样,全都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自然不会和他们对暗语。
“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其实这句歌谣,并不是杨广“原创”的,还要从上辈子说起,这句歌谣的“始作俑者”不是旁人,正是——祖珽!
祖珽得势之后,因为记恨斛律光辱骂自己是盲人,又嫉妒斛律光一门富贵,想要扳倒斛律光稳固自己的势力,便写了这句童谣,让市井的孩子们流传。
“百升”为一斛,斛律光复姓斛律,这百升自然说的就是斛律光了,飞上天的意思就更简单了,证明斛律光已经一步登天。
“明月”乃是斛律光的字,长安是北周的都城,明月都照到北周的都城去了,可见斛律光大有反心。
上辈子祖珽为了扳倒斛律光,广传谣言,北齐天子听说了谣言,心中十分不安,摇摆不定,最后还是杀死了斛律光,一代大将斛律光就此陨落。
这歌谣乃是祖珽原创的,这时候祖珽还是个秘书郎,没有高升丞相,自然还没有做出这歌谣,但是并不妨碍甚么,杨广把这歌谣奶声奶气的念出来,祖珽乃是不可多得的鬼才,聪慧绝顶,自然明白了其中的暗示。
杨广趴在栏杆上,悠闲的晃着小脚丫,又摆出一副童真模样,说:“斛律伯伯,你不是说只让窝萌出兵两艘船便可以了么?窝萌的船都来啦,斛律伯伯甚么时候把祖珽抓过来?”
斛律光大喝说:“一派胡言!!”
祖珽沉默了一会子,分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口中却说:“大将军,下官怎么可能不信任大将军呢,这只是周贼的诡计而已。”
祖珽聪明得很,他知道这显然只是对方的诡计而已,但是知道是一方面,心里怎么想的又是另外一个方面。歌谣倒是提醒了祖珽,斛律光可是兰陵王的忘年好友,祖珽派兵射杀兰陵王,斛律光多有异议,如果留着斛律光,反而是一块绊脚石,不知道甚么时候便会被报复。
祖珽虽是个文人,但是也有领兵的才能,他一向看不起武夫,就算军中没有斛律光、高长恭和韩凤这样的将军,祖珽觉得,自己也照样可以领兵打仗,而且赢得比他们更加漂亮。
“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
“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
“百升飞上天……”
“明月照长安……”
周军齐声大喊着,一声高过一声,杨广要了两只船,不过一百士兵,全都用来唱歌谣了,声如洪钟,传遍水面。
祖珽听着歌谣,心中突然有些动摇,如此大好时机,如果真的让斛律光指挥着兵马,打败了周军,赢得了战役,那么功劳自然要归功大将军,而不是自己这个秘书郎,谁还能记得是自己伏击了周军主将呢?
祖珽眯了眯眼睛,是了,绝对不能让斛律光赢了这场战役,就算是赢,也是自己赢才对。
祖珽开始反悔,便对斛律光说:“大将军,这周贼狡诈的很,用这等子捕风捉影的歌谣来扰乱我军军心,而且他们只安排了两艘战船,唯恐有诈,指不定又埋伏了甚么伏兵,以下官之见,今日还是作罢为好。”
“作罢!?”斛律光震惊的说:“我军已经压境,周贼主将生死未卜,一盘散沙,怎么能因着孩童的几句歌谣便作罢?!如此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祖珽当然知道,他日前只想着除掉兰陵王和韩凤,忘了斛律光,这会子被歌谣点醒梦中人,又觉得不能让斛律光领了军功,便巧言诡辩的说:“大将军三思啊,周贼多狡诈之人,况且他们还有稽胡小人倒戈,又只派出了两艘兵马,前方绝对有诈,我军船只若是开过去,损兵折将这种事儿,到时候上禀朝廷,大将军您……担待得起吗?”
宇文会紧紧握着佩刀,他感觉刀柄上都是汗水,几乎滑到握不住,眼睛一刻也不敢错开,低声说:“只是这么一句歌谣,算甚么锦囊妙计?斛律光和祖珽都是聪明人,能相信挑拨离间么?”
宇文宪沉吟说:“正因着他们都是聪明人。”
宇文会没听懂这是甚么意思,郝阿保和狼皮更是听不懂了,就在此时,却听到尉迟佑耆说:“快看!齐军的战船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