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转头一看,士兵手中捧着一个雕工精美的大漆锦合,盒子上雕刻着盛开的花朵,十足明艳,那锦合足足半人之高。
士兵跪下来禀报说:“大王,周贼的镇军将军,突然遣人送来此物,说是贽敬之礼,一定要让大王亲自打开。”
那半人多高的锦合已经十足抢眼,加之士兵的禀报,便更是抢眼,这竟然是杨兼送来给兰陵王的礼物?
高长恭眯着眼睛,戒备的凝视着那大红的锦合,旁边的将士也说:“周贼狡诈!怕是又要分裂我等军心!”
“是了,咱们上了一次当,绝不能再次让周贼得逞!”
“小心有诈!这其中必然是见不得人的暗器!”
“大王小心!”
北齐的将领何等聪明,已经上当过一次,自然不会重蹈覆辙,他们总归是在朝廷里摸爬滚打之人,怎么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呢?
将领们这次意见统一,还没打开大红锦合,已经断定这锦合是杨兼用来分裂他们的计谋,说不定锦合里装的还是甚么暗器之流,想要暗杀他们的主将大王。
兰陵王被众人团团维护在身后,将领们让士兵将大红锦合放在地上,众人全都退开足足七八步远,凝视了锦合好一阵子,发现锦合没有甚么异常,这才准备开启锦合。
一个士兵手握长戟,站在老远的地方,戟头轻轻一挑,锦合立刻发出“吱呀——”一声,终于打开,露出来庐山真面目……
“这是何物?”
“衣……衣裳?”
“怎么会是一件……衣裳?”
精美奢华的大漆锦合打开,将里面的物件儿袒露在众人面前,里面不是甚么暗青子,也不是甚么战书,而是一件衣裳。
众人面面相觑,饶是他们做足了各种准备,也足足吃了一惊,纳罕的互相目询:“怎么会是一件衣裳?”
“这是甚么意思?”
“周贼又顽甚么花样?”
“你们看,这是一件……周贼中官的衣裳。”
“中官的衣裳,那衣料为何如此名贵?这等子衣料,怕是只有周贼的贵胄才能穿得起罢?”
无错,这些日子杨兼没有动静,其实并非是“装乖”,而是让人连夜赶制一身衣裳,这身衣裳还有讲究,一定要用最好的料子,而且要打造成中官的样式,简单来说,就是太监的服饰。
潼关偏僻,又是战场,哪里去偷最好的衣料?他们便是有手艺人可以赶制,也没地方去偷这么好的衣料子,但是杨兼放了死口,一定要最好、顶好的衣料。
这下子大家都愁坏了,还是小包子杨广奶声奶气的说:“鸭!窝觉得,骠骑大锅锅的衣料,就是顶好的鸭!滑妞妞的,还娘快!”
小包子“天真”的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大家,的确,宇文会的衣料都是顶好的。毕竟宇文会可是大冢宰家里的三郎主,宇文会此人也不怎么节俭,一贯不亏待自己,他穿的衣裳全都是京兆最好的手艺人订制的,料子也都是宫中赏赐的奇珍异宝,从不用平常货色。
如今正是夏日的尾巴,炎热的很,又一路行军打仗的,难免燥热,宇文会还是那种爱出汗的体质,所以衣料更是讲究,别看是出来打仗的,但穿着上一点子也不含糊。
杨兼便把主意打到了宇文会的身上,在宇文会的一大堆衣裳中“就地选材”,最后看上了一件中衣。
真别说,杨兼的眼光十足毒辣,这件中衣可是宇文会最喜欢的,夏日里穿起来特别贴身,质地柔软,一点子也不磨皮肤,关键是还凉快!
杨兼选上了这件中衣,打算让工匠赶制成中官的衣裳,宇文会心疼的肝儿都在颤抖,死死拽着中衣不撒手,说:“要不……要不我们再商量一下?这件衣裳,不是我吹,便京兆,你就是打着灯去找,也再找不到第二件儿了!就连人主的衣料子,也比我这差上一等……要不然你看看这件儿,这件儿不错,我跟你讲,这件儿是我出征吐谷浑得来的战利品,你……啊喂!”
杨兼可不理会他,也拽着中衣不撒手,众人便看到镇军将军和骠骑大将军抢夺一件软绵绵、滑溜溜、白生生的中衣场面,忍不住全都揉了揉额角,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杨兼笑着说:“骠骑大将军,只是一件中衣而已,你想想看,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
宇文会瞪眼说:“你有孩子我没有,你怎么不用你家儿子去套狼?”
战火莫名燃烧到了杨广身上,杨兼微微一笑,说:“你也说了,我儿是我家的,这衣裳是你家的,我当然舍得你家的,舍不得自家的。”
宇文会咬牙切齿的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十足厚颜无耻。”
杨兼挑眉说:“兼的脸皮厚不厚,大将军又没摸过。”
“我……”宇文会差点子松了手,杨兼又谆谆教导的说:“大将军,大局为重啊,咱们这里面,只有你穿衣裳最讲究,这会子正是大将军发光发热之时,你想想看,倘或咱们这次真的大败齐贼,兵不血刃,这等子英明神武的事迹传回京兆去,谁还会狗眼看人低,说大将军是拼爹上位的?”
“是啊……”宇文会登时被忽悠住了,眼眸快速转动。说出来旁人可能不相信,宇文会是有真才实学的,但因着他阿爷是大冢宰宇文护,所以旁人都不信宇文会有真才实学,只觉得他是个花花公子,拼爹上位,有个好爹而已。
宇文会急于出人头地,如果这次能大败齐贼,的确是个大好机会。
就在宇文会出神的光景,手中的中衣滑不留手,“跐溜”一声已经被杨兼给拽了过去,还掸了掸,说:“多谢大将军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