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的地理位置不只是使这座城池固若金汤,更是北面压制突厥,西面压制北周的绝佳防线,可以说只要守住了晋阳,北齐的都城邺城便可以歌舞升平。
宇文宪说:“如果不夺下晋阳,我大周永远也无法打入邺城,所以人主这番决定,也无可厚非。”
杨瓒说:“但只凭借大兄这一万先锋,也决计无法夺下晋阳啊!”
宇文宪点点头,说:“是了,人主也有这番思量,今儿个一早,我向大冢宰打听了一番虚实,人主还有其他意向……”
他说着,看向老二杨整,说:“人主想让车骑大将军领兵三万,从东道平阳进军,与镇军将军的一万兵马,还有突厥的援军,一同进攻晋阳。”
杨整眯了眯眼睛,道理上自己领兵三万,从东面进攻晋阳,对杨兼的一万先锋的确有帮助,然……
晋阳易守难攻,如果北齐的军队死守晋阳,各个击破,岂不是万事休矣?而且自己倘或出兵平阳,便无法援助大兄,放任大兄一人上战场,杨整是万不放心的。
杨兼笑了笑,小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想要支开杨整,让杨整无从帮助自己,如此一来,自己死在战场上的几率便更大一些。
宇文宪的食指点在地形图上,圈了一下北齐的晋阳城,淡淡的说:“其实这次兵伐晋阳,不一定会失败,然……镇军将军便是那吊钩上的鱼饵,怕是凶多吉少。”
杨兼并不着急,挑眉说:“既然齐国公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为何还要主动请缨,跟随兼出征?这不是自讨没趣儿么?”
宇文宪轻笑了一声,说:“有趣儿之事,得来太容易,反而变得无趣儿,我这个人,素来不太合群。”
“是么?”杨兼说:“但是看来,齐国公与兼倒是挺合得来的?”
宇文宪叹气说:“镇军将军可别笑的太早,心宽是好事儿,但眼下这个局面不容乐观,将军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晋阳牢不可破,只要北齐人死守晋阳,便是用空间换时间,也能拖死杨兼的先锋军,小皇帝是要拉着杨兼来祭天,杨兼变成了北齐人咬钩的诱饵,最是吃力不讨好,况且先锋兵马不宜太多,小皇帝只给了一万兵马,怎么看也没有胜算。
的确,这是一场无解的战役,杨广眯眼盯着地形图,不由也蹙了蹙眉,就连他这个昔日里的大隋之君,也觉得这场战役怕是凶多吉少。
杨兼却说:“你们忘了么?兼还留了一个后手。”
“甚么?”宇文宪说。
杨兼幽幽一笑,只说了三个字:“兰陵王。”
他们正在探讨出兵的问题,这会子突听仆役说:“少郎主,卫国公来了。”
宇文直?
仆役刚刚来通传,话音才落,宇文直便像是走进自己家门儿一样,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笑的肆意,十足挑衅,说:“恭喜啊镇军将军!我是来给将军报信来的!”
宇文直自说自话,完全不嫌弃冷场,说:“人主已经令人去拟诏了,着镇军将军领兵一万,不日便要从北道直取晋阳!”
看来宇文宪的消息果然无错,这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宇文直又说:“人主当真是器重隋国公府,着实令人嫉妒了,不只是让世子领兵,还让车骑大将军领兵三万,从平阳取道晋阳,倘或打下了晋阳,那可是天大的功劳!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啊!”
杨兼面对宇文直的嘲讽,只是笑着说:“这天大的功劳,还是不卫国公您给我们请来的?未来加官进爵,我们也会感念卫国公您的美意的。”
宇文直冷笑一声,说:“你们若是有命回来,再来感念我的美意罢!”
杨兼淡淡的说:“卫国公倘或只是说这个事儿,那意思传达到了,我隋国公府庙小,便不多多款留了,来人,送客!”
宇文直的一席之地还没站热乎呢,杨兼便下了逐客令,宇文直还想再奚落杨兼两句,仆役已经上前,说:“卫国公,您请,小人为您导路。”
“哼!”宇文直冷哼一声,当即甩袖子大步离开。
宇文宪看着六弟宇文直的背影,摇了摇头,说:“卫国公虽言辞嚣张,但有一件事儿他倒是说对了,这是一个有命去,没命回的苦差事,不若……镇军将军还是服个软,登门去找大冢宰,如今这事儿,也只有大冢宰可以说上话。”
大冢宰与小皇帝不和,宇文护在朝廷中又占有相当大的一席之地,如果宇文护可以发话保护杨兼,小皇帝纵使想让杨兼去送死,估摸着也要掂量掂量宇文护欢不欢心。
杨兼摇头说:“不必如此,这事儿兼能解决,不只要解决,还要……加官进爵。”
……
杨兼被封为镇军将军,领兵一万,东伐北齐,辎重和粮饷准备妥当,即刻出兵,与北面的突厥,东道的杨整以三面汇合,夹击晋阳。
这日清晨便是出发的日子,杨兼早早起来,洗漱更衣,穿戴上镇军将军的介胄,对着镜鉴将头盔戴好。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平日里杨兼总是一副世子打扮,看起来高挑俊美,仿佛一个纨绔,而今日按上一身介胄,那效果便是不一样的,登时肃杀威严起来。
杨兼十足满意自己这身介胄,整理妥当,转头一看,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自己贪睡,没成想便宜儿子更是贪睡,小包子这会子还未醒来,赖在床上不肯睁眼。
杨兼走过去,坐在床牙子上,笑着说:“儿子,父父要出门打仗去了。”
“唔唔……”小包子奶声奶气的嘟囔了两声,似乎很困,揉着小眼睛,几乎睁不开,还踢腾了两下小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