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管事正赤着脚弯腰在那擦拭浴缸,腰细腿长,半弯腰的姿势专注认真。
九爷走过去拍打了一下,谢璟吓了一跳,捂着屁股转身,发现是九爷怔了下道:“爷,你忙完了?”
九爷道:“嗯,白二他们来了一趟,也没什么大事。你怎么不去吃饭,这浴缸有什么好擦的?”
谢璟脸上发烫,支支吾吾。
九爷就喜欢他这样,逗了几句,哄道:“以后日子还长,难不成你天天起来擦这些?”
谢璟脸色爆红,一时眼睛里都带了几分湿润,长而浓密的睫毛微颤。
九爷轻笑出声,低头亲了他唇边:“傻小子。”
谢璟跟他亲了一下,追着又亲了一阵,额头跟他抵着,眼里带了孺慕。
九爷心中轻叹。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觉得栀子花那碰鼻子的香气好闻。
就像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陷得这般深。
尚玉楼那边被安置了新住处,白家又请了医生来给戏班众人瞧了,送了好些名贵药材,尚玉楼推让再三,只能收了。
只是住了不到两日,又被黑衣打扮的人寻上门来。
那黑衣打手只来了两个,是来传话的,大约是帮会里已打听清楚新来的九爷是何许人物,并不敢再去碰白家小辈分毫,但为了自己脸面,硬撑着来戏班这里找回场子。那打手喊了尚玉楼出来,对他道:“我们大当家的说了,前日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白九爷和尚老板,他也不是冲着您二位来的,原是下头的人不规矩,惹了一场误会。但咱们这边伤了人,总也要有个交代,大当家的说,谈银钱伤和气,只把那日打人的武生交出来,他训几句话,这事儿就算揭过,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尚玉楼神色古怪,问道:“你们大当家的,要哪个武生?”
黑衣打手道:“自然是那日打人最凶的,作一副仙君打扮那个!”
尚玉楼摇头:“给不了。”
黑衣打手:“……”
黑衣打手:“尚老板,咱们可是给足了面子,不过叫去训几句话,大当家脾气不好,你再倔强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仙君’能不能囫囵个送回来了!”
尚玉楼一脸同情望着他,叹了一声道:“这话你不如同白九爷再说一遍,那是九爷的人,不是我戏班的。”
青龙会的人愣在当场。
九爷当天就听到这话,怒极反笑:“也替我带句话给那位大当家,我的人,自有我定下的规矩,不劳烦旁人动手。”
当日傍晚,洋楼外很快又开来五辆黑色轿车,白虹起手里有一家汽车行,这些拿出去价值千金的轿车,全都是拿来给九爷身边人使用,她知道九爷在黑河遇险的事,因此对九爷安危十分上心,送车送护卫,要什么给什么。
另一边,青龙会的大当家正在烟馆里吞云吐雾。
这两年帮会发展极快,入会人数众多,但绝大部分都是做最下层劳苦工作之人,像是码头上的苦力和拉黄包车的脚夫,这些人入会原因也简单,多少有个依仗,不会被孤立欺负的太惨,每月上交少许铜钱买个平安。青龙会的上层人数不多,按资排辈,分了七个当家的,这帮人在南坊也作威作福惯了,听到白家九爷这尊大佛亲自来的消息也只当做茶余闲谈,完全没想过自己能和白家有什么交集。
不是南坊的那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白虹起,那可是省府白家的家主。
外头人跌跌撞撞跑进烟馆来报的时候,大当家的吐了长长一口烟雾,缓了半日才模糊听清些字眼,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什么白家?”
下头那人声音都打了颤:“是,是省府白家,白家九爷……带了好些兵,让您下楼叙话。”
大当家手里烟枪没拿稳,“哐啷”一声掉在桌上,一旁给他点烟的姘头吓了一跳,大当家也全然顾不上了,追问道:“那位白九爷,找我?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白家九爷找您,怕是来者不善啊大当家,不如我去找二当家,让他们多带些人手来——”
那人话还未说完,就被大当家的一烟杆砸过去,一边从榻上起身一边痛骂道:“找什么人,你跟那位硬碰,怕不是嫌自己命长!”他转了两圈,又问,“白九爷为何找我们麻烦,可是哪里招待不周?”
“这,这……”
“这什么,快说!”
“前几日七当家的和他们起了冲突,在戏楼打了一场,二当家的也不敢找白家讨公道,只借了您的名号,问他们要当日打人的武生,听说……那武生被白家九爷相中养起来了,二当家知道的晚,这会儿怕是来寻仇。”
“糊涂!糊涂啊,老二和老七这两年被那帮洋毛子撺掇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今更是离谱,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大当家趿拉着鞋走了两步,气急败坏道,“北地白家,那是咱们能招惹的吗!你从后门悄悄出去,赶快些,去把老二和老七给我找来!”
“可七当家的被戏班那个武生打成重伤,如今还卧床不起啊。”
大当家的瞪他一眼,骂道:“我管他是死是活,就算是躺在床上咳血,也给我连人带床抬来!”
那人连忙应了一声,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