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天色也越来越晚,雨下的噼里啪啦。亲兵过来劝银止川:“您将画像交给我们,我们替您看着。有任何相像之人,都给您立马送过去……您这么一直守着,也不是办法呀。”
不知是不是精神躯体上双重打击的缘故,银止川的唇色竟然有些隐隐的发黑。
又在雨风下站了颇久,浑身的袍子都已经湿透,这么狼狈不堪的模样,守城之兵们很怕他出了什么变故。这不是他们能担待得起的。
然而银止川一声不吭。
“少将军……”
雨声大如落盘之珠,直在地面上激起一层蒙蒙的白雾。
这座延续了千年的王都此刻看上去黑沉沉的,褪去了繁华的虚幻的影子,显出它真正的颓靡,败落来。
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食物残渣被雨水久泡后的腐味。
“西淮——”
倏然间,银止川放声大吼道。
他朝着未知的方向,分明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躲在阴影下的西淮却被他吼得微微一怔。
“你是喜欢我的啊……”
银止川低低说道:“你是喜欢我的啊,你忘了吗!?——”
“……”
西淮喉咙微微滚动。
银止川的目光在四处游离着,他像看着某处,又好像没有看着某处。
“你要这么一声不吭地走掉,永远不再见我吗?”
银止川问道:“你没有你想的那么狠心……你现在走掉,你会想念我的,你会日后后悔这样逼你自己的!!”
西淮在角落里微微攥紧了拳,手指深深地扎进了皮肉里。
“你还在城里对不对?……你不会舍得这样走的——”
银止川继续说:“你昨天把袍子脱给了我,现在穿着单衣冷不冷?……我们一起回府邸里去吧,还有小番茄呢,你上次说要给它做一个度冬的棉窝,你不要它了吗?”
“……”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个人,他与你心意相通,是最了解你的人。
连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你最脆弱的地方扎刀,轻轻麻麻,却刀刀见血。
西淮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走出去。
银止川静静地站在原地,雨水从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滚落。
他注意着城内任何一个有细微变化的地方,想这样倘若西淮回来了,他就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少将军……”
守城的将士低声说。他们劝他:“算了吧。如果您要找的人会回来,那麼他也不会离开了……”
“……”
银止川看了会儿,可是他面前的大街小巷和静谧的长队没有丝毫的动静。
“怎么会呢?”
他执拗地轻声说。
银止川握着掌心的荷包,上面还留着西淮亲手刺得“平安”二字。
柔软的荷包在银止川的手中挤压得变了形——他不应当这样做的,因为混着雨水,荷包里的迷梦草更容易挤压出有毒的汁液,这些汁液里的毒已经流转进了银止川体内一部分。
这也是他嘴唇发紫,视线也开始模糊的原因。
“西淮,你是喜欢我的啊,不是吗?”
银止川低声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