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止川开了个轻松的玩笑:“底下躺着的是他大爷,所以不好动手。”
西淮微微弯了弯唇,但没有太真的笑起来。
“一会儿把他拿住,问一问不就行了,不要太放在心上。”
银止川看着西淮那一脸严肃、揣着心事的模样,就想戳他的脸颊:“不要总是皱眉头。你是‘逐颜’啊,要多笑逐颜开才是。”
西淮紧绷的面容这才被他逗得放松下来,略带嗔怒地看了银止川一眼。
“说得那么容易。”
他轻声说:“好像你问别人就会说真话似的。”
“那我给你想办法让他说真话嘛。”
银止川笑嘻嘻说:“来,下来。小心一点……别老站坟上,这土脏死了。”
西淮穿着一双白靴子,从踏上这荒野的时候就沾污了不少。
瞧着这冢上的泥土更是滑腻,银止川张手,轻轻搂着西淮的腰将他抱了下来。
两人继续向候尚的窝棚走去。
但是路途上,西淮默默记着数,发现相当奇异的——
被人挖掘过的坟墓里确实是表面寒碜的更多,几乎占据了总体的十之七八!
所有被候尚盯上的坟冢,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两极状态:
要么极近奢华,一看就知是有钱的乡坤之墓;要么简陋得厉害,明显长眠着一位贫困交迫之人。
而最重要的是,这些被候尚动过的贫困者的坟墓,几乎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女子。
“还好照月走了。”
走着走着,看过太多年纪尚轻,就香消玉殒的女子的坟冢,银止川倏然没头没尾说。
西淮一怔,顿了顿,说道:“是啊。”
“不知道……那些没有能走掉的‘河神的新娘’,现在怎么样了。”
当初因为楚渊和林昆的反击,钦天监很是气焰低迷的一段时间。但是后来毒患和那场奇怪的梦过后,他们就又重整旗鼓,威逼百姓比从前更甚。
好不容易一度被放归回家的“河神的新娘”,也被重新抓了起来。
那串名单上真正逃脱开了的,大概只有早早离开星野之都的照月一人。
想起她和四哥的无疾而终,和君子楼上那场舞剑的送别,银止川心里又有些若有所失。
她回到了乡下,大概会在未来哪个时候,和一个陌生的乡野男人成婚罢?而后余生都和“银止行”这个名字再无关联。
“别想了。”
察觉到银止川的失神,西淮淡声说:“这世上总是离别多过团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正追究起来,都是很浅薄的。”
“浮云聚散,迟迟岁月,聚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吵架,失去之后回忆起来,或许也会泪流满面。”
西淮有时候,总会说出让银止川暗自一惊的话。
他不知道有过多么痛的体悟,多么哀伤的记忆,才能把人世看得这样透,这样明白。
“你……”
银止川张了张嘴,西淮却略一摆手,在他说话之前,示意自己没关系,淡淡地敛起眉眼,继续往前走了。
候尚的住所在坟地的外边缘处。
银止川和西淮一路走过去,都很荒芜,一个人影都没有。
看着这些新新旧旧的坟冢,西淮又想起银止川早前说过的死同穴的话。
他从来不是怕死的人,但是自从银止川那天说过之后,西淮竟然有些暗暗地期待死亡。
“这里就是姓候的那小子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