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淮垂着乌羽一般的眼睫,极轻地笑了一下。
他好似自顾自地低哑说道:
“偷了不属于他的东西,本就当是这个下场。”
他的声音淡漠平静,隐在盛大喧嚣的歌舞中,银止川一时都没有听到。
又过了片刻,歌舞慢慢都看厌了,沉宴又缓缓地时不时同众臣们说着话,没有走的意思。
银止川也还不能离席。
这些歌舞每年都大同小异,最中间的舞姬也不及银止川上次点过的秦馆花魁漂亮。
实在没个看头。
“不如我来陪少将军掷骰子?”
见银止川无趣得很,西淮笑了一下,主动道:“输的人就就饮一杯酒。”
“你会掷骰子?”
西淮平常都冷冷清清的,对银止川既不热切,也不讨好,甚至有点避退。
这时主动提出陪他玩东西,银止川简直有些不可相信。他饶有兴趣一挑眉:
“行啊,不过我输了饮一杯酒,你输了,可以饮酒,也可以拿别的来换。”
“别的来换?”
“是。”
银止川看着他冰冷漆黑的瞳仁,突然靠近,捏住了西淮的下颌,恶趣味地挑衅说:“比如,亲我一下。”
“……”
西淮倒没有怎么生气,他的脸上甚至没有起波澜,只淡淡一笑,道:“好。”
可西淮虽然应了“好”,他这个“好”却“好”得没什么价值。
——他一次也没有用过。
银止川与西淮掷骰子赢输的次数差不多,但是西淮每一次也都是自己饮下的酒。没有用“亲一下银止川”去换。
他的身形那样清瘦,好似浑然不胜酒力。
但是一杯杯烈酒饮下去,西淮的脸颊依然是苍白的,形容镇定,没有一丝醉态。
他给银止川倒酒的时候手也很稳,酒水从壶中倒出来,占满银止川的瓷杯,晃也不晃。
银止川从小在冰天雪地的边境和兄长们喝酒取暖着长大,向来饮酒千杯不醉。
和西淮这般掷骰子饮酒,他原本也以为不在话下。算不得什么。
但是一盏一盏饮下去,整壶温酒很快见底,银止川竟罕见地有些头晕。
他胃中被这烈酒占满,有什么东西极快的顺着血液,在他身体中流转起来。
如同有一簇簇小火苗,烧得他浑身发烫。
“你这酒……”
银止川喃喃:“你……”
他似乎后知后觉地觉察出什么了,但已经来不及。
下腹又热又躁,银止川浑身烫得厉害,恨不得碰一些什么冰凉的东西,叫自己凉快一些。
就在这样的档口,原本一直与银止川保持有一定距离的西淮缓缓靠近了一些。
他极轻地捧起银止川的脸——
他的手好凉。
在和西淮相碰的那一瞬间,银止川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