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先回过神来的雨宫翠嘱咐前辈记得押着高见泽白鸟在自己稍后发过去的文件上签字按手印,至于再之后的事——
“首领的吩咐是按照流程处理”,就此宣判了此人的结局。
挂掉电话之后,他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是因为一场闹剧的结束……虽然背后也许还有什么隐情,但既然太宰治的意思是停步于此、吞并白鸟财团就好,那就这么处理也不错。
等到高见泽白鸟的死讯为外界所知,他生前被中原中也逼着签订的那些文件才会派上用场,那时自己肯定会忙得团团转吧。
稍微估算了一下时间,带伤工作的劳模雨宫翠发出了想要休息的声音。
“中原干部中午就能抵达横滨,下午就换他来照顾您吧,我想请个假——别露出那种矫情的眼神啊,就只有半天!”
鼓着腮帮子的太宰治佯装思考了一会儿,再次确认道:“真的就半天?唉,果然是和我这个病人待久了,想要呼吸一下自由的新鲜空气?”
“只是去见个朋友,”已经习惯了他动不动就给自己拿上苦情小言剧本、戏精到仿佛被全世界所迫害,雨宫翠木着脸解释,“意外频发,说好的见面已经拖了好久。如果再不去,会害得别人担心的吧。”
于是太宰治也收起了泫然欲泣的表情,麻利地准了假。
“我这么通情达理的上司可是不多见了,”他一本正经地对雨宫翠说,“作为感谢,中午雨宫请客吃蟹肉饭吧。”
“……您在养伤,我本来不想说的,请问‘通情达理’是指加班一月后准半天假还要索要贿赂吗——?”
“嗨呀,蟹肉饭而已,纠结这么多的雨宫真是小气鬼!到底请还是不请?”
被压迫的雨宫翠再一次无言地屈服了。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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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到来之时,雨宫翠强行留下了前来叙职的中原中也、不顾后者脸上几乎化为实质的惊恐抗拒之意和伸出的尔康手,把照顾太宰治一下午的重担挪到了这位重力使身上后,他麻溜地换上常服离开了这间医院,快乐得宛如一只出笼的小鸟。
他请这半天假,主要是为了在晚上五点至七点的逢魔之时经由Lupin酒吧去往A世界,和许久未见的武装侦探社太宰治打个招呼,解释一下突然消失这么久的原因,顺便诚恳地道个歉。
毕竟开完药之后就再也没去找过对方,这份冷酷无情的样子,十分像一个利用完纯洁无辜青年后就抛之脑后的渣男。
这个想法让雨宫翠有些汗颜,但在自我安慰这根本不是真相之后,他成功把注意力从武侦宰身上转移开,由药物想到了自己手下另一位正在治疗的心理疾病患者——小老虎中岛敦。
自从出发去蝶美株式会社调查之后就再没和敦君见过面,不知关于这场刺杀,后者是否听到了什么消息。
之前虽然也抽空以短信的方式进行约定的“游戏”,但不见上一面,始终不清楚效果如何。好不容易有一下午的空闲,他暂时找了个西餐厅坐着,抓紧时间给中岛敦打了个电话。
“敦君,要出来玩吗?”
*
半个小时候,雨宫翠收获了圆圆眼睛亮晶晶的小老虎一只。
后者不安地围着他绕来绕去,确定前辈真的没有大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如果有尾巴的话,肯定会一圈圈缠在他的脚腕上。
雨宫翠习惯性地揉揉中岛敦的头顶,随后省略不必要的铺垫,在抛了硬币之后,直接开始了“提问与回答”的游戏环节。
“敦君这几天在做什么?”
已经完全熟悉了规则的少年正襟危坐,作答的态度紧绷而严肃。
“和镜花酱一起做了清扫任务和暗杀任务,除此之外就只有日常的巡视。”
“会紧张吗?”
“不会。”想了想,又因为“作答时应尽量诚实”的规则而轻声补上了一句,“……我没有什么感觉,应该说已经麻木了吗。镜花酱虽然没有表态,但我能感觉到,她很讨厌这些。”
雨宫翠暗叹一声,把送上来的汽水推到面色迷茫的中岛敦面前,慢慢构思着下面的提问。
“这次针对首领的暗杀,相比敦君也有所耳闻。罪魁祸首已经处置掉了,是某个财团的会长,一开始的目的只是削弱竞争对手、巩固市场而已。”
“那么敦君觉得,是应该因为他最初目的的合理性而选择原谅,还是因为他行事的手段过于激烈而加倍报复?”
虽然嗅到了陷阱的味道,但中岛敦还是忍不住旗帜鲜明地选择后者,甚至禁不住露出一丝杀气。
“差一点您就要——!原谅这种人,怎么可能?我只恨不能亲自动手!!”
“——所以说,和‘心中所想’相比,实际上‘做了什么’才是唯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