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透过太阳镜深深看了他一眼,还不等雨宫翠弄清其中隐含的意味,就起身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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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依旧是照常的群医问诊时间。
雨宫翠任由四个穿着防护服的医师在一旁逼逼赖赖,不时出言戳破某个人的吹嘘和演技,任由骗子被守护在病房外的家族成员狼狈地拖出去。
前三个都用这个方法处理了,最后一人没有参与医师们的牛皮大赛,一时挑不出错处来,没办法轰走。
不过这人没什么动作,也不发表意见,只是在一边静静站着。雨宫翠也就懒得管他,自顾自地翻阅手中的书。
他看书一向很快,哪怕现在是在消磨时间,最多二十分钟就会更换下一本。套着统一配发的防护服的医师面目不清,打扮宛如瘟疫游戏中的精英怪,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真的有仔细看吗?”
虽然隔着面罩瓮声瓮气,但依旧听得出,是个青年男性的声音。
雨宫翠动作不停,根本懒得在无关人等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这和病情无关。要看诊就开始,没有对策的话,就请尽快离开吧。”
精英怪往紧闭的门口处看了一眼,似乎是妥协地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在雨宫翠讶然的目光里抬起手,窸窸窣窣地把防护服的头罩取了下来。
毕竟外界对铂铅病还存在“会传染”的误解,防护服看似是为了让医生放心诊治,其实是想杜绝来自外界的细菌感染,可以说是非常嫌弃了。
而对方这样的举动,终于成功吸引了雨宫翠的注意力。
难道是特别注重感情交流的那一类,觉得隔阂太重不利于看诊?雨宫翠撑着下巴,颇感兴趣地注视着面罩后露出的那张脸。
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略微蓬乱的寸许长黑发,眉梢挑起,显得有些凶。
对方黑色的眼瞳同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面色复杂,感慨万千。
两人对视。
对视。
……雨宫翠终于忍不住低头,揉了揉眼睛。
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抓住,灼烫的温度让人心惊。他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发表抗议,就听见青年发表了如下言论。
“当初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你走上了这样的道路。分别之后、我一直在思考……到底什么是兄长的职责?”
“来做个交易吧,我会治愈你,但条件是你要跟我走。如果一年之后,你依旧认为堂吉诃德家族才是最终的归宿,我不会再阻拦你——我们各走各的路。”
雨宫翠忍耐着听完,面带嫌恶之色地把手拽回来:“放手!!”
在青年下意识放开钳制、有些不知作何反应的时候,他反应迅速地往病床床头一靠,猛地拍响了墙壁上的紧急呼叫按铃。
多弗——!有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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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之后,匆匆赶来的多弗朗明哥和罗一左一右占据了病床的两侧,房间里的气氛紧绷到让人喘不过气起来。
前者额角青筋隐隐现形,面上的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之意。
“怎么,这次不打算逃跑了吗?”
罗翻看完手中的病历,把厚厚一沓记录搁在一旁,脸色相当难看。
“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多弗朗明哥,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手术果实的能力之下,如果我想走,就算是你也拦不住我。”
两人互相瞪视着彼此,视线几乎擦出火花来。
被夹在中间的雨宫翠默默把看完的书合上放在一旁,轻微的磕碰声打破了寂静,相看两厌的二人冷哼一声,同时别过了头。
意识到病情棘手的罗深吸一口气,忍耐着和最讨厌的家伙共处一室的不快感,简略说着自己的打算。
“治疗越快开始越好,脏器已经开始衰竭了,难以想象过去是如何维持正常运转的。光是剔除脏器中的铂铅已经行不通了,甚至连血液中的重金属含量都远远超标,综上所述,我的建议是换一具身体。”
“换一具……?”
雨宫翠不由仰头,注视着面前这个脾气很臭的陌生能力者。罗不自然地偏头躲避他的目光,食指微微弹动,让无形的领域在病房中扩展开来。
“——就像这样。”
他翻转手腕,从半空中抓出了一块透明的立方体,像是活物一样微微颤动。另外两人定睛一看,其中包裹着的、是一枚还在不停跳动的深红色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