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噌地一声把被子掀开,满怀恶意地大步向外迈去,准备把安排好的各种去处告诉这伙人,他们一定会惊喜地哭出来的。
不料刚把门拉开,就和外面正准备伸手敲门的不速之客对上了眼神。
“多弗?”
雨宫翠打了个哈欠,随手拭去眼角的泪花,“有事吗?”
男人的打扮较之平常更为随意,少见地没有穿那件被他暗自戏称为“本体”的粉色羽毛大衣,上身是简单的黑衬衫搭配红色领带,显得整个人变态程度下降不少,不笑的时候几乎称得上正经了。
但骨子里的东西不是换件衣服就能掩饰的,就像眼前的这个人,就算穿上全套西装也不会被错认成普通上班族,最次也像个□□老大。
根本无法收敛、嚣张地环绕在身周的危险气息。
多弗朗明哥往窗外瞟了一眼,那伙不知道命运有何赠礼的海贼依旧在那里蹦蹦跳跳,天真到几乎让雨宫翠心生怜悯。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不迫害他们是不可能的,看在吵醒自己份上就应该好好报复——啊不是,教育。
船长先生注视着最高干部脸上翻涌的黑气,原本关于开个宴会庆祝一下的提议不知为何咽了回去,变成了简单的问候。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
“还成吧。”雨宫翠又打了个哈欠,不再没礼貌地把人堵在门口继续对话,把男人让进了房间。
精巧的圆形茶几前,他拉开多弗朗明哥对面的椅子坐下来,不忘把桌上满满当当的糖果罐子往前推了推。
“特地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多弗朗明哥一手支在茶几上,十分具有压迫感地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雨宫翠被他这幅态度影响,已经开始紧张地排查未来计划的缺漏之处时,男人才投降般长叹了一口气,几乎破罐破摔地向后仰躺,整个靠在了椅背上。
“咳,那个,适度的放松还是要有的嘛。毕竟迈出了里程碑式的一大步,干部们也都想要庆祝一下,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
窗外“派对!派对!”的嚷嚷声又响了起来,此时此刻,作为整个德雷斯罗萨可能是唯一一个想要辛勤工作的崽,雨宫翠感慨万千,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萧瑟感。
矫情了两秒钟也就结束了,他整理心情,向着正襟危坐、一副准备接受教育的模样的多弗朗明哥微笑点头,表示听到了人民的呼声。
“白胡子海贼团也有类似的想法,那干脆就来一场全岛的狂欢吧!海军尚还需要时间修整,多弗也可以不用担心袭击,久违地大醉一番!”
——于是,夜幕降临之时,席卷整个德雷斯罗萨的派对热浪就这样开始了。
海贼们高声谈笑着碰撞手中的酒杯,酒窖里的木桶一个接一个搬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光是嗅闻就会变得醺醺然的浓郁酒气。饭馆敞开供应不限量的美食,有人在空旷地支起了许多烤架,把近海捕捞上来的生猛海鲜放上火堆。
喝醉了的人们不管是否相识,拍着彼此的肩膀称兄道弟,兴致高的绕着火堆挑起了舞,姿态歪歪扭扭、十分滑稽,引发一阵阵不含恶意的笑声。
音乐、酒气、美食与谈笑声之间,久违地喝了些酒的雨宫翠面颊微红,虽然依旧自认十分清醒,情绪却不由自主地高涨起来。
近旁的多弗朗明哥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十分不近人情地把他面前的酒杯收走了,还当着雨宫翠的面,冷酷无情地把里面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一滴也没有剩下。
微微眯起的浅棕色眼睛盯着空酒杯出神,慢了半拍点评:“幼稚。”
被嫌弃的多弗朗明哥,一时之间有些愕然。
……这是,醉了?
几口而已,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虽然心底对干部惨不忍睹的酒量幸灾乐祸,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用冠冕堂皇的话敷衍了过去。
“多少在乎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酒精可不适合你。是不是快要到就寝时间了?来,我们回王宫去吧。”
对方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以手支颐,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火堆——
准确地说,是围绕着火堆载歌载舞的人们。
“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他柔和地轻声说。
若是没有堂吉诃德家族这股势力,或者说,家族选择了更为次等的路线,那么面前这幅无忧无虑的美妙场景就会像水月镜花一样,轻易破碎成无数的残渣。
但是现在,家族中的干部也好,麾下的民众们也好,刚刚缔结盟约的盟友们也好,每个人都在笑着。
那些笑容被熊熊的篝火镀上橘红色的光芒,像是某种无言的肯定,又具有非同一般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