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不该像沈寒琅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
于是他动了动唇,在混乱成一团的意识里随口扒拉出两句话:“那只凤凰……你送的那对凤凰……”
沈寒琅察觉他的无措,忍不住唇畔露出抹笑意。
“怀柔”永远是对程榭之最有效的手段。
若是他再成熟一点,便该知道不该轻易为旁人的言行轻易心软。
因为一旦冷硬如铁的心肠软化下来,就不再完全受自己的意志控制。
敛眸掩下其中深意,沈寒琅接上程榭之的话:“丹羽山那只凤凰是天道化物。你不要信它。”
程榭之当然没有相信过那只凤凰的鬼话,谁会心大的全然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的、连种族都不一样的家伙。他当时只是期待沈寒琅和凤凰两败俱伤而已。
不过“天道化物”这个说法……
程榭之心下微微沉吟,恰到好处表露自己的疑惑。
沈寒琅神情不变。
“没什么,只是天道惯常的小把戏。”
程榭之敏锐地注意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从自己腕骨处的珠串上划过。
他心思微动。
也许和他被世界所排斥的事情有关。世界意志早就想把他送走,是沈寒琅把他强留了下来。
这珠串……自然不可能是沈寒琅所说的凤凰骨。别的不说,就沈寒琅恨不得凤凰挫骨扬灰八辈子不出现在程榭之眼前的样子,怎么可能把凤凰骨做成饰物让程榭之贴身佩戴。
至于究竟是什么,程榭之也不得而知。
如沈寒琅所愿,大婚之后程榭之的态度比从前稍微软和些许。
这点子软化并不明显。
不过已经足够了。
大婚仪式结束后,栖碧山又恢复了从前的宁静,客人们陆续离开,唯一被允许留下的只有一个苏辞。
除了沈寒琅,苏辞是这个世界里程榭之唯一一个记住了名字的人。
不过沈寒琅似乎很不喜欢苏辞,不知道为何让他留在了栖碧山。苏辞也很明白自己的地位,绝不在沈寒琅面前晃悠,不过他在程榭之面前,也就是个练剑的工具人。
对招结束后,苏辞收剑,满眼复杂地盯着程榭之看,忽然说:“你最近看起来精神有点不好。”
程榭之诧异:“有吗?”
苏辞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是因为履霜君吗?”
程榭之稍顿,摇头。
他片刻的迟疑落在苏辞眼中成了口是心非。
苏辞:“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履霜君?”
他神情十分纠结。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程榭之好奇又有点惊讶地笑起来,少年人的活泼在凌厉的眉目中沁出。“说沈寒琅喜欢我更可信点吧?”
毕竟是沈寒琅逼着他成婚的。
“不。”苏辞这次回答的极为果断,“履霜君并不会爱人。”
他继续为自己的话解释。
“我师长告诉我,多年之前天道衰微时,极其看重履霜君,希望履霜君成为它的继任者。但履霜君拒绝了,虽然如此,可履霜君也与天道绑定在了一起。他的意志就是天道的意志。”
“天道不会爱人。所以……”
程榭之听到这里轻轻地打断了他:“可天道的意志未必是他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