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天,足够了。”
屋外忽然狂风大作,熄灭了烛火,一片昏暗中,林稚水拿火折子,将蜡烛重新点燃。“扑——”地一下,火光在少年眼底腾成明艳的火海。
“我给你们看看,什么叫‘郁金香泡沫’!”
“来人——”
一阵阵脚步声响起,阿修做的人偶群走了过来,拥挤在院中。经过这些天他的努力,共有五百之数。
“前面十个,带足狼央央的财宝,在三天后的拍卖会上,用一百万贯钱把我买回来。”
*
皇城的妖族疯了。
起先,是源于一场拍卖会,会上,十个富豪争夺一只海仪的所有权,似乎是争了火气,一个个斗富,愣是把那海仪的价格炒了百万贯的天价。
随后,一个没买到心爱海仪的富豪,找到了一家落魄贵族妖族,他们家小姐养了一个少年海仪,容貌俊美,那富豪直接了一万贯的高价,将那名价格只值十两银子的海仪买了回去。只买一个还不够,他又去找了另外一家专门卖海仪的店,挑了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买走了。
余下的几名富豪,也不知是斗气还是斗富,一样在皇城里搜寻起美少年海仪。被他们带动,皇城里的海仪价格高升,尤其是美少年,那价格立刻翻了一百倍。原来十两银子能买到的美少年海仪,如今价千两,还不一定有货。
广广是一只穿山鼠妖,如今在皇城一家卖海仪的商行里,找了一份打杂的工作,几十年下来,才堪堪赚够千两银子,准备辞职回乡下老家,和那里的女妖成亲,一起凑个钱买套房子,生儿育女。
这两天海仪的价格飙升,也让得广广和其他伙计有了闲暇谈资。
“这些大妖真有钱啊。”
“一千两,这钱留着娶媳妇不好吗?留着去潇洒潇洒,在朋友面前一掷千金不痛快吗?买一个海仪回去,图什么?”
“这海仪原来还是只需要十两银子就能买到,这……他们不觉得自己变成冤大头了吗?”
广广和他们聊着聊着,一个念头“唰”地冲过他脑海,广广浑身触电般一震,在最后一个海仪快要卖去时,鬼使神差地和顾客说:“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海仪卖完了。”
顾客离开后,他自己掏了钱,把那海仪买了下来。整整一千雪花银,换回了一个瘦瘦小小,皮肤有些粗糙,但是五官尚可的小男孩。
买完后,广广就后悔了,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泥土了。
这又不是美少年,能定价一千纯粹是最近美少年海仪价格飙升,连带着其他海仪价格也在往上波动,他那爱钱如命的老板宰客,特意将这个不太好的留到最后,得意洋洋说到时候有客人跑了好几家都买不到海仪,发现这里还有一只,哪怕品貌不太行,咬咬牙也能买了。
现在,他成了这样的傻狍子,花完所有积蓄买了个废物放在家里。
广广试探着跟老板提一下退货,对方眯着眼睛,拈了拈山羊胡子,广广就吓得连声说自己是糊涂了,不退了,跑回家里后看到那买回来的海仪呆呆愣愣地站在床边,没有甜美的连声,也没来欢迎他回家。
广广顿时痛苦地弯腰,鼻涕眼泪一块儿流,哭得惨绝人寰。
“一千两呜呜呜——”
他这二十年白干了!
想要吃了那人族,又舍不得这么奢侈,随便用脏衣服在地上铺了个窝,嫌恶地掐了他一下,“你以后就睡这儿了。”
人族瑟缩地趴了上去。
广广睡了一晚上的噩梦,醒来后盯着墙角睡得似乎很香的人族,苦中作乐地想:还好,至少这个人族不打呼噜。
广广连一顿饭食也没给这只新宠物提供,随便倒了两碗清水,一碗摆在人族窝前,另外一碗摆在自己面前。再掏已经干巴巴的柴肉,一口肉一口清水地啃完,砸吧砸吧没有味道的嘴,怔怔地走去店里,开始准备上班。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傍晚时,来了一位顾客,是一个很可爱的妖族小孩,前呼后拥地进来,上来就直奔广广去,“你是不是有一个海仪?五千两,卖给我!”
广广认得她,这是皇城一位妖族大官最疼爱的小女儿。
有妖怪要买了,快脱手——
那声音在广广脑海里咆哮,话已经到了嘴边,然而广广一秃噜嘴,说成了:“不卖!”
“六千两!”
广广呼吸急促,此时,一种直觉——他当时花光积蓄买回去海仪的直觉又冒了来。这只穿山甲妖明明心疼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却依然坚定地说:“不卖。”
送走大官的小女儿后,广广撒腿往其他店里跑,稍一打听,原来今天的美少年海仪,已经涨到了一千五百一十两一个人。美少年没有那么多,买的那些妖族表示,可以稍稍退让,品貌差一些也没问题。
第二天,又涨到了一千六百六十一两。
广广用掐人族的手,狠狠掐着自己,心跳快得厉害。他也不知道明天这价格会不会降下来,听说商家们已经开始去妖族其他城池进货了,有不少外地商家也在赶来,等皇城里的海仪多了后,这价格,自然会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