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长街一瞬间有红叶如海,壮阔波澜。
黑雨打在了如燃烧般的霏霏红叶上,削弱了大半力量。
等到火红的颜色与魔王的小槌消弭在空气中时,两人所经之处所有高楼的玻璃全部崩裂,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失了控,将四周的建筑刮绞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也经过了其他人们的战场,所有人都以他们的交战改变自己的节奏和攻击,分别帮助羂索与九十九朝,各大小型天灾和精神力、咒力的波纹震荡,也让两人每一次的交手都是天翻地覆般的影响。
最后两人双双落到了两个大厦的楼顶,许许多多的影子散发着死气从他们身边坠落,落入深渊。
九十九朝和羂索的身上没有太明显与可怖的伤势,与五条悟对战时召唤出的妖异绘卷在少年身边漂浮。他们在术式和体术的交错中也动用了一个又一个式神或者式神的能力去阻挡对方的攻击,这是一场战斗的本质仍是斗法与消耗战。
可在看到绘卷出现的时候,羂索终于怀疑了起来。
他喘息着,语气危险地问,“你是谁?”
九十九朝扶着自己的一侧肋骨,好在他站的高楼比羂索高上那么几层,即使弯着背脊也能俯视对方。
他们消耗了许多力量,现在都在跌跌撞撞的退后,形成对峙。
“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羂索,”九十九朝说,“现在才猜到我是谁吗?”
羂索咬牙。
同样的姓氏,同样的姓名,同样的幕后……他应该发现端倪,但是这次的失败对他并非全无影响,还有能一时限制住他的帐的出现……
直到最后这绘卷展开,终于是强行给他揭示了他无法忽视的真相。
御门院尚且有转生术,自己也有替换躯壳的术式,那么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就不难猜了。
怪就怪在他们素未谋面,对方的存在犹如此世和彼世的虚影,直到千年之后,他们才双双走了出来。
“贺茂朝义,真正的贺茂朝义。”羂索死死地盯着少年,“你就是,安倍晴明身后的那个人。”
九十九朝第二次对他露出一个淡笑,笑意不达眼底,但至少是个笑。
“是,”他大方地承认,又说,“但也不是,你只猜对了一半,羂索。”
羂索因战斗而升温的心脏与血液倏地冷却了下来,他不再在意少年说的话,内心将他直接定位在了五条悟之上。
——九十九朝说得对,他们不可能没有对立的理由。
——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贺茂朝义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两个棋手,永远不可能被对方的语言所撼动。
既然不需要再费口舌,也不会听对方任何一句话语,那他们剩下的只有抛下所有对方都能看破的诡谲与阴谋,真刀真枪地厮杀。
羂索突然笑了起来,笑容狠厉狰狞,带着寒冷和漆黑。
“如果是你的话,的确值得我使用最后的手段了,这对你来说说不定是一个惊喜,贺茂朝义。”
九十九朝冷冷地看着他,“是因为你盗取的这具躯体的术式吗,我可是很好奇,假货所召唤出来的,应该也是假货吧。”
魔王的小槌,蛰伏的千年,可以通往地狱的狱门疆,还有御门院朝的肉体,以及他的术式。
“原来你猜到了,安倍晴明的老师。”羂索笑起来,他不意外,抬起一只手按在胸口上,“当我进入这具身躯的时候,就等于断绝了真正的安倍晴明的存在。他想祓除的另一个自己和我相性更好,早就通过地狱联系上了我——我们得出结论,和我一样集结了千年诅咒的御门院的成果,就算是虚假的,也可以在杀了你之后变成真的!
“或许这就是你也存在在千年之后的意义,就是被他杀死!”
羂索说完,在高楼之上空气中,划下了那道光线。
这次他褪去了洁净的伪装,光线漆黑而闪烁着暗红色的光,透出了门后真实的地方。
那是地狱的色彩。
阴风逆向盘旋,空气开始急速降温,好像所有魑魅魍魉都在暗夜中低语,躯体中的血液里有着冰冷的针在流淌。
虚假的九十九朝如若拥有召唤的术式,所召唤出来的必定是虚假的安倍晴明。
一只骨节粗犷,肌肉遒劲的手臂,狠狠地撕开了这一道裂缝。
御门院晴明,从地狱临世。
狂风吹着他气息阴郁的白色狩衣,他浮立于羂索背后,血红的瞳孔睁开时,整个涉谷的土地都发出的悲鸣,所有的术师也都因陡然暴涨的力量身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