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一整天的训练结束,陆召处理完霍存转给他的一些必要文件,白历都没有回复。
之前喝大了的时候陆召想看白历生气,现在他清醒了,那股顶着他往前冲的劲儿随着酒精蒸发干净,他忽然意识到,他那样逼着白历,白历要是真搓火,他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人要是生气了该怎么哄?
陆召想了一圈儿,没想明白,哄人这事儿太温柔,不是他陆少将能做得出来的。
他没哄过人,以前也没人哄过他。
陆召想找个能模仿的范例,寻思了半天,他发现唯一能模仿的只有白历。
白历是陆召认知里对于“温柔”一词的所有释义。
这话一窜进脑海,陆召就觉得自己矫情。他学不来韩渺服软认怂那一套操作,出了第一军团一边开车往回赶一边寻思,还是得先跟白历讲明白,他没想逼着白历怎么样,他就想问问白历,如果白历愿意,他们是不是能再近一点儿。
用白历的话说,“革命友谊得到进一步升华”。
陆召想到这儿,发现自己被白历同化了不少,有点儿想笑。
车一路开到公寓楼,停稳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这两天天气一直不怎么样,这个时间就已经显得灰蒙蒙,让人心情不爽。陆召把车调回车库,把脑子里的事儿都理了理,才迈步进公寓楼。
他在开门前犹豫了两秒,寻思反正也要炸白历后路了,那就得一鼓作气。
陆召打开门,室内没有开灯。他走进去,在窗外还未彻底暗下去的光线里环顾四周。
白历没回来。
一直等到黑暗笼罩,窗外帝国的夜色灯火照进这间公寓,白历都没回来。
陆召站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忽然发现这公寓确实很大,又大又空,显得他很渺小。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了。
以前和父亲在附属星住的小房子很小,军团配发的宿舍也很小,他一个人就能填满。
在这里,没有白历的聒噪,陆召填不满这地方。
陆召在屋里转了一圈,拿起营养液又放下,最后还是坐回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起那盒之前从超市买回来的巧克力,撕开包装掰碎了一块儿塞进嘴里。
他一边嚼着那块儿巧克力一边想,操,大意了,原来还能这样。
原来他把白历逼急了,白历还能跳墙跑路。
也是,白历一直都很行。
陆召想,可能是我不行。
可能是我得甘拜下风。
*
悬浮车绕着主星的主城区开了好几圈,白历才在凌晨的夜色中回到公寓楼下。
他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又赶上开始下雨,倒是不大,细细密密的柔软雨丝落在车窗上,白历坐在驾驶座上打开个人终端,看了看两个小时前陆召发来的最后一条简讯。
陆召:在哪?
白历没回复,陆召也没再问。
白历不敢回复,他怕一说地点,陆召会去找他。
肯定会去找他,陆召就是这么一个人。想什么就做什么,没有顾虑,也不会害怕。帝国之鹰到底是帝国之鹰,从不会因为惧怕跌在泥地上而拒绝飞翔。
一往无前,把白历追的抱头鼠窜。
白历本来是想在研究所先住一晚上,他第一反应就是这样。他怕陆召说点儿什么,也怕自己无法拒绝。
事情的发展跟他原本计划的方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顺带大撒把,方向盘都给白历掰了,他想掉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白历想跳车。
可他兜兜转转了一天,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开回了公寓。
白历知道陆召一根筋,他怕陆召还在等他。
算了。白历自暴自弃的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反正也没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