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从梦中清醒,被中有潮意。
他抬手揉了揉鼻梁,缓而沉地呼出一口气。
三年过去,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少年。
当年他在书阁之中,翻找道侣结契的资料时,曾偶然翻出了来一本有关道侣双修的功法。
……方知,原来这世上,原来与亲近之人,不止拥抱执手,还能有着更为亲密的接触。
曾躲藏在窗边偷听的记忆,成了他这么多年来,纠缠不去的旖梦。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当年若是推开窗,所见情景究竟是何模样。
那个一身清冷的人,是否会如梦中那般,用发红的眼睛凝望着他,颤抖着跟他说,“帮我。”
纵然如此,沈殊却并不敢在那人面前表现出任何异样。
只恐惹来对方一点点厌倦。
他自出生后便一直在挣扎求存地活,没有人教过他时速礼数与规矩。
直至遇上叶云澜。
对方救他一命,教他习字,授他剑法。
他想与对方亲近,想要对方眼中只注视着他一人,想与对方永远在一起。
不论师徒,还是道侣。
他觉得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但却也知,在旁人看来,他约摸是不怎么正常的。
徒弟对师尊产生绮念,不合礼数,也不合规矩,是以下犯上,说出去不但遭人鄙夷,还会让师门蒙羞。
而他,无论如何,都不愿让那人失望蒙羞。
他起身,去水井旁打了一桶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
寒冬腊月,他身体中的热意霎时消退了,睫毛上甚至凝了冰花。他一无所觉,只是又去换了身洁净衣物,才走进旁边的竹楼中。
却听到房间中有一道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出。
“你说你要去往天池山论道会。但论道会自开始到结束有两月之久,你体内伤势若没有我压制,恐会再度复发。”
“你若听我的话,便不要去。”
沈殊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卧房。
白发鹤氅的男人抱剑靠在窗边。
他身形实在高大,这样一靠,便遮住了大半窗外射入进来的日光。
叶云澜靠坐在床边。
刚疗完伤,他鬓边还盈着薄汗,眉目却十分冷漠,“我之伤势,我自有分寸。仙尊何必管我。”
“你是我天宗弟子,我为宗主,自然有资格管你。”栖云君淡淡道。
叶云澜道:“天宗弟子千千万万,宗主喜欢多管闲事,自有大把闲事去管。为何非要是我?”
他顿了顿,继续道:“三年了,再如何大的因果,也该是还清。何况我与容染早已决裂,这三年并无联系,纵然他之前曾请求仙尊为我疗伤,也已做不得数。这一点,我不信仙尊不知。”
眼前人神色盈着烦倦。
栖云君眉头微微皱了皱。
每次见到他,这人便总是这副模样神情,三年过去,未变丝毫。
明明他是他的宗主,也曾救他一命。
何况同为剑修,即便这人不愿做他的徒弟,也总该与他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