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极冷,满心担忧压抑心中,然而看到叶云澜身上血迹时,还是忍不住变了面色,下令让执法堂弟子将地上的袁咏之和徐择绑起,便快步走到叶云澜身边。
“师弟,你受伤了?”贺兰泽问。
“受伤的不是我。”叶云澜摇头,侧过身,让贺兰泽看清怀里失血苍白的少年,“是他。大师兄可有疗伤丹药?”
贺兰泽皱了皱眉,蹲下身,取出丹药想为人服下,却被一只纤长的手接了过去。
他看着叶云澜捏着丹药,仔细喂进少年嘴里,指尖上沾了淡淡水光也不在意,忍不住问:“他是谁?”
“他叫沈殊,也是药庐弟子。当初秘境里,我曾救他一命。”
贺兰泽:“他就是你重伤所救的那个弟子?”
叶云澜低头观察着沈殊的伤情,淡淡道:“是。”
贺兰泽看沈殊的目光顿时有些不太顺眼。
当初害叶师弟受神火重伤的是他,现在令叶师弟到药庐来陷入险境的也是他。
叶师弟还这么亲密地将这人护在怀里……
他面色变幻,忽然道:“叶师弟,你说药庐里有人勾结魔门,有用活人炼制魔傀,那被炼制成魔傀的人,是谁?”
这事很难隐瞒下去,叶云澜道:“是沈殊。”
贺兰泽已经猜到几分,此刻也深深皱眉,忍不住道:“魔傀生性嗜杀,无人控制之下,难以抑制本性,师弟体弱,怎能靠他这么近……”
“沈殊是人。”叶云澜却打断道,“他身上的魔傀炼制之术并不完全,尚有逆转之法。”
“师弟的意思,是要护他周全?只是,魔傀毕竟是邪恶凶戾之物,即便只是半成品,放任在外,恐怕长老们也不会同意。”贺兰泽道。
“大师兄,”叶云澜声音微冷,“沈殊只是无辜受难之人,被炼制成魔傀非他之过。”
“药庐执事刘庆,早在内门药峰之时,就已经犯下以活人炼药的过错,却只是被驱逐到外门。药庐弟子袁咏之与徐择,两者助纣为虐,前者对沈殊滥用私刑,后者逼迫沈殊试药不成,甚至打算将其杀害。相比这些败类,沈殊到底何错之有?”
叶云澜对人事向来淡漠,难得说一段这样长的话语。
贺兰泽一时沉默。
不远处执法堂弟子聚集的地方,忽然传来袁咏之的大声辩解:“我没有做过!药庐所有事都是刘庆私自所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择也慢慢清醒过来,发觉自己身上竟多了“活人试药”“谋害同门”两个罪名,脸色一下煞白,忙急声辩解:“我没有杀害同门!是袁师兄先对沈师弟用了刑,我见沈师弟受伤,便想拿伤药给去给他疗伤,绝非是强迫沈师弟为我试药。而且,我绝对没有要取他性命,明明是他自己捅了自己一剑——”
他忽然停了下来,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又怎么能让别人相信,沈殊那畜生,确确实实在他眼前,拿着他的剑,自己给自己捅了一剑?
还捅得那样狠,仿佛完全不知道痛楚一般。
徐择一想起那场景,便感觉毛骨悚然。
“徐择用剑想要取沈殊性命,是我亲眼所见。”叶云澜忽然道。
贺兰泽自然信他。
他有心缓解两人方才僵硬的氛围,便站起身,提高声音吩咐执法堂弟子,“将这两人带回去,关入水牢,等待执法堂审判。”
袁咏之和徐择刹时间面无血色。
而叶云澜只觉这话熟悉。
……前世他被诬陷之后,贺兰泽也是这样冷冷地,让人直接将他关进水牢里,等待审判。
水牢乃天宗犯了重罪者经受审判前所关押的地方。
里面的水冷寒透骨,他被封住灵力,泡了几日之后神智已经散了大半。之后被定罪受刑,废去丹田,愤怒的弟子将他拖下长阶,扔在烈日下暴晒。
容染在他脸上用刻刀发泄,他眼睫被血覆盖,看不清前路,只能在地上一点点地爬。
他已到绝境,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死在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宗门外。
无人理睬地。悄无声息地。
可爬动的时候,不经意间却抓住了一个人的衣袍下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