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方才比试时动作太大,江肃心跳急促,而李寒山显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他想起身,却踩着了河底长满青苔的圆石——他也不曾想到,如他这般的武林高手,竟会败在一颗小小的圆石之上,他站不起身,也不想起身,而李寒山揽着他的背,隔着湿透紧贴肌肤的衣料,五指缓缓顺沿着削瘦的脊骨下抚,江肃手中的剑也已掉落于地,砸在溪涧山石之上,发出一声铮响,却并未惊醒溺于浮想之中的两个人。
不对劲。
江肃昏沉思索。
这未免也太不对劲了。
他从未有过如此感觉,而那燥热之感,好似在这山涧清凉之间化为了虚无,他想伸手去揽住李寒山的脖颈,可不想李寒山按着他的肩倾倒,他只得将手撑在溪水之中——
一阵刺痛。
江肃倒抽一口凉气,猛地将手抽回抬起,扭头去看,便见自己方才是按在了掉入溪水的剑锋之上,指腹豁开一条破口,他才注意到自己将自己真爱的青霄老婆丢进了水中。江肃微微一顿,不知为何倒也不那么立即想将剑捡起来,可等他扭头再去看李寒山时,便见李寒山有些惊慌,好似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尴尬道:“我不是故意让你将剑——”
江肃将目光移到李寒山身边一侧,便见无名剑也被李寒山丢在了水中。
江肃:“……”
李寒山:“……”
李寒山更慌了。
他显然不知自己还能如何解释,而江肃看着李寒山如此,再将目光下移,见李寒山的衣服紧贴于身,而方才二人接触显是令他起了反应,江肃方轻咳一声,心中恶劣之意在生,故意开口同李寒山道:“你方才在胡闹什么?”
李寒山:“……”
下一刻江肃已捡起剑站起了身,刻意走到了一旁的山石旁,侧倚山石,将手搭在那山石上,支着下颚,饶有兴趣看向李寒山,道:“天要亮了,我们还得早点回去。”
李寒山:“……”
江肃拖长音调,道:“快些收拾吧。”
李寒山:“……”
他二人浑身湿透,更不用说他还起了反应,以他当下的情况,他根本不可能「快些」收拾,「早点」回去。
李寒山抬眼看向江肃,江肃却只是一动不动看着他。
不知为何,从江肃的眼神之中,李寒山竟还品出了一分故意的玩味。
就好像是刻意看他如此狼狈,将他的举动,当做是什么值得把弄赏玩的精美物件,想要去看他因动情而溃不成军。
李寒山并不反感江肃如此,可江肃三番两次的逗弄,多少也令他起了一些想要反将一军的心思。
他方才分明觉察到了江肃动情,若不是因为那把剑,二人又怎么会仅是停留于此处。
李寒山照着江肃所说的话,早些在此处「收拾」自己的躁念。
可他当着江肃的面,还一动不动盯着江肃看,令江肃不得不转开目光,只觉胸口发紧,抑不住呼吸微促,脑中又一次跳出了温青庭所写的那几句话来。
他不擅笔墨文法,到此情境,自然不能如温青庭一般将此事记下,他只是觉得……温青庭说的,也没有什么错。
魔教的剑法,半遮半掩,若隐若现,确为动人。
而这动人之处,如同猫爪轻挠一般,一点点探入他心中,令他惴惴不安。
他想回首,又害怕回首,心中如有两拨人临阵摇旗,纠葛厮杀,可就算他不回头去看,以他多年训练而成的习惯,越是不看,其余五感便越发分明。
李寒山的呼吸如同仅在耳边,那衣料摩擦窸窣,吐气克制而沉缓,江肃终于迟疑回首,却正巧对上了李寒山的目光。
那目光流连,好似缠绵厮磨般不舍偏转,灼灼灿亮,而他呼吸粗浊渐促,喉间微动,一字一句地吐出两个字。
他轻唤。
——江肃。
……
天色亮起时,江肃方才同李寒山一道返回院中。
今日这身衣服又湿透了,他赶着回去换一身衣服,而这两天他的衣服消耗得实在太快,昨日那身衣服还未弄干,今天这件衣服又穿不得了。
若他再继续这么下去,要不了几日,他就没有干净衣物可以穿了。
李寒山方才吃瘪,心中略有忿忿,更何况他觉得昨日那鸡汤绝对有问题,他到此时此刻还觉得心中烦闷不安,那种压滞的感觉丝毫未曾缓解,更何况他还觉得自己好似被江肃耍了,他越发不愉,跨入院中,原想着转头控诉江肃今日所为,却不想一眼便看见了院中的孙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