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断情,岂不是要成日胡思乱想,哪还能有心思放在剑术上?”江肃反问,“你已见过我师叔与师侄了,他二人从未认真钻研过剑术——”
“那是他二人的缘由。”李寒山恨不得立即打断江肃的歪理,“他们本就不像你这般喜欢剑,就算不曾将心思放在情爱上,最终也会落在其他地方,这与他们是不是正恋慕过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肃一顿:“可是……”
“我听你说过,你在寻剑谱下卷,想知道温青庭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一切的。”李寒山皱眉,道,“我觉得,他的意思,显然并不是要让你们断情。”
江肃无奈叹气,道:“你未曾见过他,说得倒是很肯定。”
“这事本来就不合理。”李寒山挑眉,“他既是那么有名的江湖前辈,又怎么能看不出来断情一事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呢?”
江肃:“可这断情二字,就是他亲自写下的。”
李寒山:“我与你打赌。”
江肃万没想到他会突如其来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略有不解,还微微一怔,反问:“打赌?”
“你不是要进不胜天吗?我要同你一到进去,等你拿到了剑谱下卷,一切自可真相大白。”李寒山难得情绪激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若温青庭的本意的确是让门下所有弟子断绝情爱,那我就……就……”
他左右一看,瞅见墙上挂着的半截破烂皮草,甚至已经分不清那该是什么动物了,李寒山便脱口而出,道:“那我就和墙上这玩意一样!”
江肃失笑,道:“倒也不必立这么毒的誓。”
他只是在笑李寒山立下的誓言,却并未对李寒山所说的要陪他一道进不胜天这件事有所反应,显是并不介意。
李寒山这才松了口气。
他第一次试图算计江肃,原是担心害怕极了,总觉得江肃一眼便能识破他,却不曾想竟会如此顺利。
他先前一直在担忧,若江肃陪他回了教中,拿到了那两把钥匙之后,江肃便要离开圣教,而他还得代替谢则厉留守教中,那……那他以后岂不是就再也没有见到江肃的机会了?
因而方才他试探着与江肃说,要一同随江肃进不胜天看一看,这便也就等同于表明自己要跟随江肃一道去寻剩下的那四把钥匙,而江肃没有反对,几乎便等同于同他应下了这件事。
江肃见李寒山不再言语,显然是认定了这誓言不愿更改,方才无奈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李寒山心中激动不已,一下转身看向与江肃之间相隔的衣架,想着要转过去与江肃说一说话,却不想他心情激动,那动作幅度太大,一挥手便将衣架退倒了。
整个架子倒向江肃一侧,江肃反应迅速,几乎在那一瞬便已伸出了手扶住衣架,可哪怕如此,他二人还是对上了目光。
李寒山看见江肃披着一件单衣,却未曾将那衣服穿好,仅是松垮披在身上,衣下便可见一截裸露的脖颈与肌肤,锁骨削瘦,湿透的发尾贴着脖颈滑入领口,略带些许水珠,如玉润泽,而今他抬手扶着衣架,将衣摆带起了一些,李寒山不由跟着目光下移,瞥见一截肌肉线条舒缓的纤瘦小腿,再往上衣摆遮挡若隐若现,反倒是更加引人遐想。
李寒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猛地收回目光,一颗心砰砰直跳,好似在那一瞬间,他忽而便领悟了许多耳熟能详的诗句,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千金难得美人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脑中尽是胡思乱想,直到江肃轻咳一声,侧过目光,面不改色将那衣架子扶起来,李寒山才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江肃好歹还披了件衣服,他就不一样了,他根本什么都没穿啊!
那衣架倒向江肃,好歹还遮挡了一些江肃腰下的部位,李寒山则几乎完全暴露在外,他不知道江肃到底看见了多少,可他回想江肃最后刻意别开目光去扶架子的模样,他觉得……可能不太妙。
李寒山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有这么丢人的时候,他不敢想象在江肃脑中,方才那一幕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他故意推倒了衣架,他简直……像个变态。
江肃清了清嗓子,道:“你放心,我方才什么也没有看见。”
李寒山:“……”
不对啊,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这本来应该是他对江肃说的话吧!
江肃见李寒山沉默不言,一句话也不肯同他说,便以为李寒山还是为自己突然走光而不好意思,便又咳嗽一声,斟酌措辞,道:“你放心,大家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不必这样害羞。”
李寒山:“……”
这不就等于说他看见了吗!
李寒山实在说不出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难为情什么,的确,若是照江肃的说法,二人坦诚相对,本没有什么值得害羞的地方,就算看见了也不要紧,反正江肃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只要他装作若无其事,他就不会尴尬。
李寒山深吸一口气,干笑道:“你说得对。”
他匆匆去扯衣架上的衣服,也不管那衣服到底干没干,匆匆便要往身上披,正忙着系衣服的衣扣,忽而听见外头急促雨声中似乎带了些其他声响,听起来像是……脚步声。
李寒山惊了一跳,不论来者何人,他总不能以现在的模样去面对他,他急忙想要系好衣物,却听得那头江肃也正匆匆穿衣。
二人皆是惊忙不已,仓促之间,李寒山扯下那衣架子上江肃的腰带,待发现不对想要塞回去时,江肃却已经将他的腰带系上了,一面还急匆匆同他道:“他们快来了,先将衣服穿好再说。”